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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里金条白不要

浪里白条金不换,浪里金条白不要。

补档-Mr.Bear!4-5

4
二宫和也与仁科大知约定好的车站在城市的另一头。
好在他从凌晨出逃,到早已约定好的早晨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然而那里并没有出现仁科的身影,二宫利用之前从北条那里学来的一点变装术将自己打扮成平凡无奇的家庭主妇,在车站上稍微徘徊了一阵,早高峰即将开始,他再不随其他早上出来忙碌的家庭主妇离开就真的危险了,不得不放弃寻找。
在他正在等下一班电车离开这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随后是对面站台电车刺耳的刹车声、人群的骚动声,而一些人与正常反应不同地四下张望,似乎有人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好在二宫反应很快,随着周围的好奇又害怕的女性一起捂着嘴瑟缩着。
“什么情况。”
“好像有人跳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呀。”
“我刚才好像看了一眼,有个醉醺醺的男人呢。”
“会不会是失足?”
“我猜是的,对吧?”
一群明明不相熟的人快速因为突发事件而结成了小团体,二宫混迹在她们之间,捏着嗓子问那个似乎看到人的年长女性,“是怎样的人呀……”
“啊啦,留了个奇怪的小胡子呢,有点眼熟的样子,所以我才多看他几眼。应该是喝多了,嗯,应该是,他朋友扶着他来着。”
“失足吧。”
“应该是失足。”
“会不会是什么有名人啊。”
“那等看电视就知道啦。”
大家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二宫骤然苍白的脸并不明显,被人群裹挟着踏上了反向电车,在几个车厢里穿行之后换成了另一幅装束。
仁科在他的记忆里是一个很爱保养自己胡子的人,即使大家都抱怨他胡子的样子太奇怪,他也不肯放弃,反而还要对埋怨的人生起气来,在小组四散进入各自的身份之后,他成为了一个电台节目的主播,反而因为特殊模样的胡子而混得有声有色。
然而他是烟酒不沾的。
因为他自己的父亲是个酒鬼,早年母亲被酗酒的父亲伤害得不轻,好不容易带他脱离了魔掌,那之后他就下定决心不碰这些东西,照顾好自己的母亲。
所谓“喝醉”恐怕是演戏,只是这出戏不知是仁科大知自己的金蝉脱壳,还是有人杀了他又赶在与二宫见面的约定地点来弃尸,好一箭双雕。
到底是想趁机抓到他也好,还是想警告他也好,总之仁科这条线也给二宫斩断了。
他难得的有些茫然地走在商业街里,一直以来他虽然身处黑暗之中,但是定期与北条的会面,还有御手洗先生的电话,都在不断提示他真正的可以走在阳光之下的身份,那就像是他的锚,让他不至于偏离航道。
即使偶尔遇到有情有义的黑道,他也能狠下心来利用,最多在中间稍微不着痕迹地放对方一马,他相信自己是在走在正确的路上,也全然相信上面会有一天在他完成任务之后授予他应得的奖励。
就像游戏一样,总要有一个通关奖励,在地下城中杀死恶龙,从此回到阳光下生活。
然而除了他们小组,和派出他们这个组的高层以外,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在谁都联系不上时会约在哪里什么时候见面,那是记在他们脑子里的东西,除了有内鬼或是有人遭受非人的酷刑后吐露,再无其他可能。
 
-
胸口藏着的手机再次轻轻震动起来,又是未知号码的邮件。
“你在哪儿?”
二宫只觉得喉咙一紧,像是被谁扼住了似的,克制住自己四处张望的冲动,强作镇定地继续低头走路。
有水滴落在屏幕上,他这才与其他的路人一样,驻足抬头看看天空,阴沉的乌云终于落下雨来,他想起前一天晚上大野还在说明天会下雨的事情。
那时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
“反正和咱们没有关系呢。”
“是呀。”大野掀动厚重的窗帘看了看外面,“不过再下雨应该会变得冷吧。”
“大野桑怕冷吗?”
“嗯。”
他想到怕冷的那个人最后只盖了个皱巴巴的衣服睡着,现在恐怕也该醒了,这才稍稍冷静下来,说来也奇怪,大野的立场模糊不清,二宫不知怎么就将他划进了盟友的范畴里,也许是因为大野一直拼了性命在救自己,也许是大野透露出来的那些缝隙让他隐约觉得有可乘之机,然而说到底,一切好像只是因为没由来的信任感。
“诶——”大野的声音出现在内置耳机里,有点刚睡醒的迷糊,“nino?”
“我又变成熊啦。”二宫躲进一个网吧里,用现金买了一天的位置,坐下之后才带着笑意开始胡说八道,大野近在咫尺的声音给他带来了几分平静,他把麦克别在领口,再次掏出袖珍电脑开始继续破译,“大野桑还是带着我归队吧。”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等上面真的需要我这个污点证人作证的时候吧。”
“这样啊,”大野没有反驳,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这样可以吗?”
二宫不知道他把熊装在了哪里,只能忍着笑表示自己一切OK。
“这样有点危险呢。”
大野的声音太轻了,二宫的监听器放在玩具熊的体内,这样的音量就有些难以听清了,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嗯?”了一声,大野沉默了许久才说,“还是放在这里好了。”
原来是拿不准玩具熊的摆放位置,二宫说不清自己是否松了一口气。
 
-
仁科大知的死讯很快出现在了网上,到底是有点名气的电台主播,连视频都有,二宫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去看,以便确认自己的推断,然而视频里的人因为角度原因完全看不到脸,从“醉醺醺”的人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几乎没用几秒的时间,二宫顶着反胃感反复看了几遍依然得不到答案只得放弃。
临近晚上的那时候他又收到了未知号码的短信。
是一个坐标,对应一个荒废已久的造纸厂,距离他身处的网吧并不算远,步行十几分钟也就能到达。
二宫碰了碰藏在外套下的手枪,那还是之前大野递给他的,这些天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也未收回,就好像忘了这件事似的。
这让他多了几分勇气,现在他别无选择,只能按上面的要求前往,那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在无法相信任何人的时候,他只能先露出破绽让对方掉以轻心,再找办法破局。
多日的破译终于有了结果,那是一段从红灯区流出的消息,却不是皮肉生意的事情,而是一个已经被折磨致死的女人留下的能够撼动大半个白道的消息。不仅是他们小组的直属上司,还有高层他们这一派系里不少所谓的正义之士,全都有或多或少地涉足深海的业务,也难怪这一个黑道巨兽能成长为这样的庞然大物。
而他们这样的小组,比起曾经给他们的那样光明的解释,其实更像是高层与深海手中的刀,砍向黑暗中的敌人。
二宫看着破译出来的消息眨眼间被拷入那个芯片之中,轻轻抿了一下唇角。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野说着话,一边站起身来。周围其他隔间的人没有一个抬头看他的,这是网吧的常态,所有人都投入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其他人漠不关心,这也是二宫选择这里的原因。
他没有去退掉剩余的时间,而是装作去厕所的样子冒雨离开了这里。
大野那边不知道在进行怎样的任务,许久都没有说话,他从玩具熊的定位也看不出端倪。
“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呀。”他轻声问道,难以说清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答案,更像是为了找一个让自己能够冷静的锚点。
“不知道呢。”大野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这样啊。”
“呐,和也,”大野忽然唤他的名字,声音也近了一些,像是要与他——那个玩具熊的他——说悄悄话似的,“今天的雨真大啊,早点回家吧?”
一道闪电将天边划凉,随后沉闷的雷声轰鸣而至,二宫在雨中疾步前行,小心护着枪和电子产品不要浸湿,雨水顺着眼角滑下去变得温热,他没有再搭话,脚步不停地直直向那个地点跑去。
他如同一缕幽魂,又哪里还有家可归?
 
-
闪电将空旷的厂房照亮,二宫看到了站在中间的两个人,竹原乐与富山亚理是他们组里另外两个与二宫不同线的成员,他们从毕业之后就从未见过面、有过联系,二宫甚至不知道他们藏在怎样的身份之下,这是他们保护彼此的方法,然而此刻他们相携站在那里等着二宫走过去。
富山看起来像是在发抖,她曾经是个很利落的女孩子,身材高挑、雷厉风行,此刻却有些弓着背低着头,被竹原搂着腰,不知因什么而痛苦着。
“二宫君终于来了。”竹原面上松了一口气。
“是你在给我发消息?”
“不,”他飞快地摇头,“那些都是‘导师’的作品。”
“导师?”二宫重复一遍,飞快地在先前看到的信息里试图对应出人物来。
“我和亚理都已经发现了御手洗先生的阴谋,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如果不是‘导师’让你成为污点证人,恐怕现在你早就被御手洗先生害死了!就和北条还有仁科一样。现在我们找你来,就是需要你也加入我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加入你们?”
二宫为避免多说多错,于是学着大野的样子,只用重复来进行对话,好在竹原当时与自己就不是很熟识,所以不知道他不该是这样木讷的模样。
“你已经拿到了吧,证明那些高层与深海有联系的切实证据!”竹原的表情变得有些癫狂了,在他旁边的富山反而露出了更加痛苦的神色,却不敢抬头看二宫一眼。
“什么?”
“‘导师’的目标!当然就是颠覆现在这个扭曲的高层的统治!清理他们!将那些毒瘤从白道上一个一个的切除,”他将手向前摊平,“快,把那个芯片给我!把芯片给‘导师’!这样你就可以加入我们,成为变革者的一份子!到时候保证你功成名就!岂不是比现在这样如同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好很多?”
“芯片没在我身上。”二宫装出爱莫能助的模样,竹原的话他半句都不信,只因他们低估了那些碎片能整合出来的信息的全面程度,所谓的‘导师’的称号,就是他们这个行动、这些小组的最上层指挥,以及名单上的代号。
只是他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发生在他们这一个小组身上。
“没事,只要你加入我们,”竹原更加癫狂的笑起来,推了富山一把,“只要加入我们,戴上这个,我们就承认你是我们其中的一员,那之后我们可以给你更多时间去取回芯片,当然‘导师’也知道,以你的能力现在未必已经整合出完整的证据,他是那么宽容的给你多几天时间!所以……亚理,给他戴上。”
那是一个定位脚环,二宫注意到跪到自己面前的富山腿上也带着一个,他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只是为了定位,毕竟你要是只是口头答应,心里还有别的小九九就不好了,这也是你获得‘导师’的宽容的代价。当然……”他话未说完就给富山打了一个手势。
富山立刻将那个“咔”地一声在二宫纤细的脚踝上闭合,终于抬起了脸,用鲜红的指甲将自己额角有些碍事的刘海往旁边扫去,“里面藏了炸弹,一旦你逃出了一定的范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部都会炸个粉碎,你身边十平米内的人也别想活命,不管是谁帮你逃跑得陪你一起被炸死。”
她的声音像在压抑什么,颤抖幽怨得像是厉鬼索命,手掌随着话语从二宫的小腿拍至后腰,闪电配合地照亮她扬起来的同样有些癫狂的面容,竹原被二宫吓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模样取悦到,大笑起来,“现在回去吧,去取芯片,去破解,然后拿回来献给‘导师’完成你的使命吧!”
他说完“使命”的瞬间,忽然就抬起右手攥着的手枪,给自己的太阳穴来了一下。
富山失控地尖叫起来,双手在二宫身上乱抓一气,暗中藏着的人冲出来好几个将她制服压在地上,一个穿着高级昂贵正装的老男人这才缓步走出来,“是心里暗示,怎么样?这下看到我们的诚意了吧?”
“什么诚意?”二宫冷着脸,这个男人一脸横肉,左边眉尾被一道疤痕截断,更添几分凶恶,说起“诚意”二字的时候显得相当令人生恶。
“当然是……”他做了一个手势,他的手下立刻对着被按在地面上的富山亚理的头也冷漠地开了一枪,“我们对二宫先生的诚意,现在没有人再知道您真正的身份了,与我们合作,我们自然会给您一个阳光下行走的身份,如果有别的想法,您……不,你永远只是一只四处躲藏的老鼠罢了。”
他不顾二宫的情绪,冷酷地看了一下手表,“两天时间好了,你那个脚环是以这里为圆点,方圆两公里内的活动范围,够你去取回自己的芯片吗?”
二宫作势想了想,以自己早前的据点作为“藏芯片”的地方计算一下,“十公里。”
“哼,”那人冷笑一声,对于他这种垂死挣扎式的讨价还价并不在意,“也可以。”
他又做了一个手势,自然有人上前帮二宫调整脚环。
“那我现在回到体制内了吗?”
二宫强迫自己保持平静,嗓音却有些紧,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垂死挣扎。
然而对方不屑给他任何希望,一脚将那点亮光踩入泥沼,“给我芯片。”
 
-
外面的闪电暂时停了下来,无人愿在这昏暗的造纸厂里停留,那个男人挥挥手自然有两个人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制住二宫,以二宫身手若是想要拼死一搏,区区两个人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留住他,然而他老实地被困住,对方以为是他已经死心了。
却不知道左边那个人在将他的手别到身后的时候掌心与他交错,有金属物擦过皮肤,那样的触感也许别人分辨不出,但二宫知道,那是他戴了多年后来被取下又转送给大野的那枚子弹,当时半开玩笑的场面随之浮上心头,很难说清那一刻他低头掩去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两个人在他身上将防身用的手枪、只剩空壳的掌机还有收到“导师”信息的手机都搜了出来,确实没有找到任何芯片。
那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换了两个人去搜,同样没有。
“走吧。”
年迈的男人终于沉声下了命令。
一群人分别上了五辆车,二宫没有那人重要,自然没有被放在车队中间,排在第四辆车里在雨夜疾行,一身黑、蒙着面、隐约猜测是大野的那个人坐在他左边,他却不能像之前那样搭话。
一车人都沉默着,直到前面的车猛然踩下刹车。
他们正行驶至一座桥下,似乎是有人想要暗杀那个年迈的男人,无线电台里一片混乱,二宫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不动声色地随着车的晃动向左边撞去,那人却似乎不为所动,甚至应下了电台里“看好二宫!”的命令。
二宫心下一惊,却感到有人解了自己的安全带,背部被人按压着往前趴下做出一个防护姿势,下个瞬间就是一阵剧烈的碰撞声传来,随后是有人强行打开车门的动静,二宫有些茫然地被人救下车,回头却看剩下的所有人都因为绑着安全带而被勒出短暂的昏迷。
除他之外没人回头。
那些救他的人像是什么街头的混混,收了钱来帮这一个忙,携着他跑得远了才记起帮他解绑,过程中听到一个人说,“少东家怎么办?”
“大姐头说不管他死活呢。”
“干!”另一个人夸张地叫起来,“大姐头说的不管从来没有一次是真的!完了咱们这次是真的完了!”
二宫在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一点荒谬的喜感,却在瞬间意识到了大野的身份,与自己相反,他被要求进入白道,实则是黑道的一个卧底,只是一直以来比自己更加像个钉到深处的钉子,时至今日都没有人怀疑,那个男人既然是高层中的一员,这次的行动又如此隐秘,难保不是从各队抽调的人手,彼此并不清楚身份,才让大野混在里面得了可乘之机。
只是这次之后很难说他的真实身份是否会被暴露,如果只是为了救自己,那未免也太奢侈了一点。
大野被撞昏、留在原处反而成了一种保护。
二宫制止了他们要冲回去救人的动作,同时向他们摊牌,“我脚上绑了可以定位的脚环,你们和我在一起反而不安全,你们如果暴露了身份,对大……对大叔也不好,不如就把我扔在这里吧。”
“放心、放心!就快到了!”他们再次夹着他飞奔在雨里,没有对他差点走嘴的姓氏做出任何反应。
“我们是要去哪儿?”二宫意识到他们是有目标的在行动,反而感到诧异。
“嘿嘿,”其中一个笑起来,“说出来别害怕,是深海的地盘。我们大姐头说了,把你放在那里反而会让那些人都忌惮一下,足够做一个缓冲了。”
“那之后呢?”
“那之后就看你啦。”另一个人抓着他拐了一个弯,“我们大姐头是想让你加入我们的。”
“又是‘加入’……我怎么这么抢手啊?”二宫苦笑起来。
“别听他瞎说,大姐头说了要看你个人意愿的。”
“我要是不想呢?”
“那就不知道了,大姐头没说。”
这回答放到此刻倒让二宫哭笑不得中感到一丝温暖,这个时刻还有一个可以供自己选择的“自由”。
“但是少东家会伤心的。”
“你闭嘴啊!少东家说了这是二宫先生的自由!”
他们小声争执着穿过纵横交错又缺少监控的小巷,终于摸到了一个情人旅馆的后门,几个人挤眉弄眼地将二宫塞进去,也不说接下来怎么办,飞快地消失了,暴雨没有让他们留下任何痕迹。
夜晚正是情人旅馆最繁忙的时候,二宫进门前瞥见四层有一个窗户黑着,正准备抱着撞大运的心思去开锁试试是否真的无人入住,然而躲进杂物间里检查身上的物品时才注意到一张有情人旅馆特色的小型门卡不知何时被塞进了用来放芯片的暗袋里。
他看着房卡旁边那小小的芯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之前的神经崩得太紧了,意识到大野就在身边时竟然放松得不知道他何时又把这些东西——搜身时明明被他摸走了——放回了那处暗袋。
那上面写着413。
房间和之前二宫第一次从大野智的保护下溜走的那个情人旅馆大同小异,床上浮夸地撒着玫瑰花瓣,看起来就像是炸开的血迹,二宫和也忍住反胃感先进入了更加封闭的浴室。
确信那里没有任何监控设施之后,他才将花洒和龙头一同拧开,浑身的衣物早已被雨湿透,他也不脱,直接迈入浴缸坐在里面,任凭温热的水缓缓将自己淹没。
哗哗的水声就像先前在造纸厂外不间断的雨声,二宫闭上眼又想起了富山亚理的脸,不,该说她是北条朝香才是。
那是他的搭档北条最后一次帮他。
上学时二宫是见过富山的,虽然只知道她是竹原乐的女朋友,但还是有好好记得她的长相,记得她眼角下并未藏着一颗隐秘的泪痣,北条的真容上却有着那么一颗惹人怜爱的泪痣,平时她也会掩去,毕竟那一点虽然隐蔽却依然是特征,只是二宫偏巧见过,才记了下来。
先前他就在思考北条究竟因为什么金蝉脱壳,那之后又去了哪里,而现在他不知道真正的富山亚理究竟是何时失踪的,却知道了最后一刻是北条在利用富山的身份,将危险的消息传递给二宫,她在告诉他究竟谁是内鬼。
“仁科大知。”
二宫轻声地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手指顺着被水浸透的衣物摸到自己的后腰,皮肤上有一块微微凸起的纹身,先前与大野在一起的时候二宫都确保没有被他看到过。
后腰的纹身并不是因为情趣或者爱好,而是由仁科大知提出来的,一旦其中一个人死去,他的同僚可以通过尸检确定他的死亡“原因”,而所谓原因就是置他于死地的信息,藏在纹身指向的那个东西中。
北条知道二宫纹的是什么。
而只有仁科知道他纹在何处。
他们本该是互相信任的关系。
然而北条那时按在他后腰上的手如此的用力,让他想忽略都不可能,她像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特意露出被碎发挡住的泪痣,她知道二宫能够记得每个人的特征,她抛开一切给二宫最后的提示,提示富山亚理的死、提示自己的身份、提示仁科大知的背叛。
至于竹原乐,二宫倒确实相信他只是被洗脑、被心理暗示了,恐怕就连之前富山的死也与这脱不开关系,只是他不知道富山是真的死了,被“已经死去的”北条冒名顶替回来。
浴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二宫全身紧绷、戒备地抬起头,却在看到是大野的时候又松懈下来。
大野还穿着之前的那一身黑色的劲装,用来固定枪套的皮带勒在结实的大腿上,他身上也带着雨水的潮湿,头发倒因为发胶的缘故勉强保持了之前的模样,他像是想问什么,最终却张开嘴唤了一声,“nino?”
二宫只是看着他。
过了许久才有了反应,猛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从浴缸里爬出来,将正抬手想帮他把眼角泪光拭去的大野猛地按在洗手台上,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就吻了上去。
大野的回应同样急切,他们的亲吻像是在确认彼此都还活着,又像是某种危险过后的应激反应。
一吻过后,二宫低喘着引他的手往自己的后腰摸去。
“纹身?”大野的手指一点点划过那快皮肤,皱着眉猜测着。
“嗯。”
他转身展示给大野,那里用花体写了一个Mr.Bear,左右边还各画了一颗星星,是很简单的纹身,不知情的人根本不会产生过多的联想。
“难怪你会变成玩具熊。”大野未多问,指尖却在上面流连。
那里娇嫩的皮肤被大野一寸一寸地摩挲过去,像是有电流从那里出来冲击着一直紧绷的神经,二宫哑着嗓子哼了几声,腰软了下去,被大野一把捞住,搂回来继续先前急不可耐的吻。
……
等两个人互相推搡着落入积满热水的浴缸中才找回些神志。
二宫才一挣动大野就松开了桎梏,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快去换一身衣服吧,我带来放在床上了,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熊先生。”
稍微发泄之后脑子多少有些发木,二宫难得顺从地往外走,给他带上门前顿了顿,忽然回头留下一句,“如果我再变成熊,你就带着我去能终结一切的地方吧,在那里把我交出去你就安全了。”
“今晚可不要变啊。”大野没有正面答应,反而是八字眉都塌下来了,语气里有种温柔得过分的关心。
“……嗯。”
二宫看到自己之前抵在门上的椅子没有被动过,一边把湿透的衣物随手扔在上面,一边有点哭笑不得地想着大野究竟是怎么翻窗进来的。
随后在床上找到了大野带给他的衣物,大野惯用的那个随身包也在,之前没有被带在身上,恐怕是同衣服一起被取回来的。
他在那里面找到了那只玩具熊,也难怪先前检查定位的时候没能看出端倪。
二宫把小熊捏在手里并未再犹豫,直接将最重要的那枚芯片塞了进去,又放回原处。
情人旅馆只有一张大床,很快大野就从浴室里出来时,二宫已经给他留出一边,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
大概是先前心情起伏过大,又受了凉,后半夜的时候二宫就发起烧来,大野睡得很轻,在他起来去厕所的时候就醒了,见他许久没出来以为又逃跑了才略带不安地冲进去,却见二宫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无声地干呕,他一天没吃东西了,此时什么也吐不出来。
大野干燥温热的手掌按在他的后背和肚子上来回揉搓,没有问他怎么样了,只是沉默地安抚着他。
“发烧了。”他们躺回床上的时候二宫才开口说道,因为先前的干呕,声音里还带着哽咽,大野闻言摸了摸他的额头,用被子把他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二宫着实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在被子里扭了几下又被大野死死按住,他弯着眼角开玩笑似的说,“诶,我们来做吧,听说发烧的人里面很销魂呢,又正好是love hotel。”
“这儿没有退烧贴。”大野并不响应这样的提议,起身去拿毛巾用凉水浸湿,回来看他翻身蹬了被子露出条小腿来,把毛巾搭在他额头上又把手搓暖和了一点才将他重新塞回被子里。
“热。”
“会好的。”大野搂着他不让他再动弹。
他们就这样安静了很久,直到二宫埋在被子里小声地啜泣起来。
“智……”
二宫轻轻地,把这个藏于心底的名字念了出来,以此为契机,像是一只刺猬终于露出柔软的腹部,所有的伪装在这时都消失了。
“什么才是正义?什么才是对的,他们都觉得自己正在做正确的事情……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们小组的人?为什么啊……”
他的疑惑大野无法作答,语言在此时仿佛太过苍白了,只是沉默地收紧搂着被子的手,歪头在被冷汗打湿的发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像是一个无言的承诺。
——我在。
“御手洗先生真的只是被调走了吗?”
那是大野藏起的众多秘密之一,现在他终于无法在这个坦诚的二宫面前保持沉默了,“在你成为污点证人之前,他已经‘被’畏罪自杀了。”
“你呢?”
“嗯?”
“黑道里目前由一个年轻女人带领的、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今晚这样的行动的只有三鹰组,可我不知道她还有个弟弟?”
大野搂着他“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他的猜测,却没有对自己的过去多做说明,二宫知道他也不是有意再隐瞒,恐怕只是因为觉得那些不值一提无关紧要。
两个人便就此沉默下去。
 
-
第二天清晨不远处一声枪响将他们惊醒了,大野第一反应却是去探他的额头。
“不烧了,就是脸还好红。”
二宫用手背想让脸颊降温,匆匆爬了起来。
这阵子他们虽没少睡在一起,也有比昨晚更亲密的时刻,但二宫却从未这么松懈过,醒来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两个人面对面紧搂对方的姿势,如果有人此刻闯入恐怕尴尬感都要赢过危机感而占到上风。
二宫心下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三鹰组在他的情报里只是一个小小的、依附在深海组附近的小组织,就和其他那些组一样,然而在如此紧迫的时间里,他们竟然能躲在情人旅馆睡到天亮,绝对不止是因为在深海的地盘上各方都会忌惮。
想起昨晚那几个人的对话,他又看了大野一眼。
大野竟然是三鹰组组长的弟弟,而且还为自己在三鹰组里留了一条后路,如果他再也不能被白道承认,彻底要投身于黑暗的时候,至少三鹰组是愿意接收他的。
即使要因此与深海为敌。
二宫不会笑他们天真,笑他们理想化,因为时至今日发生了这些事情,他也依然想要去以一己之力去抗争最后一次。
“是他们找来了吗?”
“应该不是。”大野一边回答,却一边将自己收拾妥当。
二宫把玩着他给自己的一把手枪,那应该是大野特别给他准备的,是一款难得有左手模式的,不过此刻他并不在意,目光一直落在大野身上,看他一根一根将皮带系紧、把枪收进所有的枪套里,竟然感到一种舞蹈般的协调和韵味,回过神来时却是大野说了一句,“差点忘了这个。”
“什么?”
二宫看着大野走近,随后脖子上一冰,那个子弹做的护身符又回到了他的脖颈上,那些在警校的时光也像是随之回来了,他讶异地看了大野一眼,不确定大野是否知道这个护身符对自己的意义。
而大野迎上了他的目光,对他点点头。
原来他知道。
那是二宫的“真实”。
说来有些好笑,现在这个真实只有大野这样一个从黑道来的卧底知道了。
“走吧,先躲过这一波追踪再想下一步。”
大野对他伸出了手。
这次二宫没有再让他拉着自己的手腕乱跑了,而是交出了自己的掌心。
 
-
红灯区的小巷确实比较容易躲开追捕,然而二宫低头看着自己脚踝上随着跑动若隐若现的定位器,嘴角轻轻地向下撇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正在拖累大野。
他之前没有问大野在那之后是如何逃脱的,因为理智告诉他还有另一种可能,大野才是深海组一计不成又生的那一计,骗取自己的信任好拿到那个致命的芯片。
——可那又如何呢。
他的唇角重新弯回了原本的弧度,落后半步看着大野脑后一颠一颠的发尾,和脸颊微微鼓起的弧度,明明是个很精干的男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却让人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二宫轻轻地松开了手,像鱼一样滑出了他的手心。
不管大野接下来是要将芯片传递给深海,还是某个能够抗衡的势力,都比带着自己逃命来得安全,他保护了自己这么多天,终于也可以被自己保护一次。
之前在大野决定先躲避再计划下一步的时候,二宫已经想好了另一个计划。
大野感觉到了他的抽离,还以为他是累了,回头想询问他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大野桑。”二宫的声音从他随身的小包里发出来。
二宫是有意引他跑到这里的,因为此处有个难以发现的暗门,他闪身进去的时候故意让玩具熊发出了声音,防止大野那被超开发的听力捕捉到自己关门的动静。随后他躲在暗处看着大野哭笑不得地将这位熊先生从包里取出来。
“我说过的吧,如果我又变成了熊,麻烦你带着我去能终结这些的地方吧。” 二宫不再看他,接着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从另一边钻了出去,向自己计划好的方向跑去。
“去哪儿都行?”
“嗯。”
他早前在这附近藏了一辆车,没想到却是在这个时候排上用场。
在车载地图里标出那个废旧造纸厂的位置,徒手在上面画了一个圆,食指点在一处时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时他只是估算,却没想到竟然刚刚好:他的仓库一半在范围内,一半在范围外。
他并没有急于去那里,反而大剌剌地带着定位在路上“逃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野聊闲,一边引动了不少追踪确保大野那边已经安全无恙的时候才真正的带着这些人开往那个大概已经早已埋伏了人的仓库。
“你希望我送到你哪儿?”
“哪里都可以,”二宫慢条斯理地说了一个高层的名字,那人的派系至少没有在这个名单里,“去给他们也可以。去给深海组也可以。”
“诶?”
“对于深海组来说三鹰组这样的小组织根本不够塞牙缝的,你们当然还是……”
这下大野没有再让他说下去了,“我不会去给深海组的。”
二宫因他的直白而卡了一下,随后才继续与他说话来拖时间,说是拖时间也不尽然,他还是有些私心的,想要在计划成功之前再多与大野说上几句话,“那、那很好啊,至少我们小组没有白白牺牲,太多人因为这个信息而死了。但是呀,大野桑和三鹰组是无辜被卷进来的,我保护不了我的同事,至少我现在可以保护你。”
“……”大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二宫顾不得去猜想他究竟因何而沉默,将车直接开进了仓库大敞的门。
“我会救你的。”
二宫还未下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里是他藏军火的地方,即使已经被人搜刮过一遍,也很难有人想到他在此处的地下还埋了不少TNT,那是他曾经设想过如果能回到阳光下,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埋葬在废墟之下,现下却可以用来与这些人同归于尽。
只要他带着脚环从一个定点走出范围,炸飞自己的同时恰好就能引爆地底的炸弹。
他无视掉那些人的叫嚣,点燃一根之前放在车里的烟,将笑容藏在烟雾之后,一步一步向既定位置走去,比起和大野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道:“如果智会来救我,哪怕牺牲我自己也没什么呢。”
“就这么喜欢我?”
大野智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有那么一瞬间他因为动摇而停了动作,随后才又一切照常地在所有人的戒备之中继续向前走,深海和那些高层的关系看来也不够牢固,这些被派来的人里不乏深海组里的一些小头目,却无人被告知二宫现在是一个行走的人肉炸弹,或者他们知道,所以才在犹豫要不要开第一枪。
他要赶在这些人知道他的想法之前完成……
“嗯。”
“砰——”
随着他的回应,一个藏在人群后的深海头目被一枪爆头。
此刻被聚集在这里的除了深海组还有不少被煽动来的其他黑道,本来是为了掩盖真实目的而造成的鱼龙混杂却因为莫名在后方出现的冷枪而乱做一团。
大野平静的嗓音里甚至还带着点笑意:“我不会让你置身于需要牺牲自己的那个境地。”
 
END



尾声
二宫怔愣一下,他比这里的人都了解此处,立刻瞥了一眼唯一可能狙击的方向,果然对着外面废弃高楼的窗大开着,“巴雷特M82?”
“嗯,你给的。”大野一边说话一边再次精准开枪。
“12.7mm口径。这个距离足够了,往我面前十一步的地方打。”
“看到了,你后退。”
二宫本想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又能退到哪儿去,可是大野的声音带着不容他质疑的气场,让他不自觉地顺从地找了一处掩体,与此同时,重型狙击的子弹穿透防止被检测到炸弹的涂层,一串连锁的爆炸瞬间收割了附近毫无防备的一群人的性命。
而二宫开枪精准地打在了两个试图从他这边逃跑的人的脚踝上。
跑出岌岌可危的仓库时先前他推断的狙击位已经没人了,大野快步向他跑来,一边跑还一边从身上的暗袋里摸出些东西来,“这些,哪个能帮上你?”
“什么?”
二宫看着他拿出的那些也是一时哑然,之前他搜自己的身的时候二宫有意让他将自己藏着的各式“工具”都收走,就是防备那些人的谨慎,后来果然又找了别人来搜身,后来想到同归于尽之后二宫反而把这些小玩意儿都抛在脑后了。
“怎么可能,你也太相信我……”他揶揄的话卡在那里,注意到大野拿出来的东西里还有一个解除脚环用的小药片似的仪器。
大野随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个吗?怎么用。”
“应该是靠近之后按绿色的按钮就可以,我好像曾经在研究室里看到过。”他没有说是哪里的研究室,此刻他真实的身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大野拿过那个东西,单膝跪在二宫面前,低头去操作。
“嘀!”的一声,那个脚环果然打开了,大野赶紧帮他解下来扔进那个仓库里,拉他回到藏在暗处的车里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
“那个不是你的吗?”
二宫摇头。
“那应该是之前那位富山小姐在死前特地留在你身上的,我当时搜身的时候拿走的。”
二宫闭了闭有些干涩的眼睑,“她不是富山亚理,她是……北条朝香。”
“北条朝香,”大野随着他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像是某种哀悼,随即才安慰他道,“北条小姐应该知道你认出她了。”
“我知道。”二宫的声音有些发苦,“也只有我知道,这些属于她的‘真实’。”
“真实。”大野重复了一遍。
“嗯?”
“我也知道了。北条小姐的‘真实’,还有……”他冲二宫挑起一边的眉尾,“属于二宫和也的‘真实’。”
“那可未必。”二宫被他逗笑了。
“诶——?”
二宫一时不肯再暴露更多秘密,只岔开话题,“你怎么想到来这里?”
大野有点心虚地挠了挠脖子。
二宫凑近他,见他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在自己的锁骨之间才猜到答案,“你这家伙居然在那个里面装了定位?!”
“……不要叫我这家伙嘛。”
 
 
TRU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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