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里白条金不换,浪里金条白不要。
13
佐佐木醒来的时候浑身僵硬,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眼前的一切,矮几上的托盘里,茶壶边的三个杯子一个空了、一个剩下一半、还有一杯满满当当的,旁边放着一个已经打开的机关锁。
“榎本径?”他唤了一声,房间里回应他的只有青砥沉睡的小小呼噜声。
手机上显示着2:03的时间。
他努力站起身来,关节都像生锈了一般,好在随着走动起来渐渐恢复,推开拉门之后,似乎如管家所说的那样停电了,走廊里黑漆漆的,他只好借着手机手电的光线一点点往主屋摸去。
他确定在那边能够找到榎本,不仅是白天没能进入的书房、主屋最初的主体部分,包括昨晚他们提到的管家的异常,这些都是榎本会感兴趣的东西。
与身体同时逐渐恢复的还有大脑,佐佐木再次回想昨晚入口的果茶,终于确定混在其中的古怪苦味恐怕是安眠药一类的药物,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安神果茶”了,而他在缓步走向主屋的时候,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宅试图藏起的秘密早已挑起了他的好奇。
管家每次出现都不声不响地让人注意不到,但是他的脚步绝没有榎本那样轻盈,在这个腐朽的地板上不可能长时间的走路却不发出声音。
“……密道吗。”佐佐木低声叹道,“那先去厨房看看吧。”
既然辻山武一提到管家能在他没发现的情况下出现在厨房里,那么假如确实存在密道,其中一个出口必然在那里,去找一找自然可以验证他的想法对不对。
佐佐木却没想到,当他正在厨房的墙壁上找到暗门的接缝时,暗门却向里打开了。
榎本背着他那个带有安保会社logo的黑色旅行袋出现他面前。
“啊。”佐佐木因为这意外一幕忍不住发出一点声音,在他面前,原本面无表情的榎本也像猫一样微微瞪圆了眼睛。
小偷。佐佐木用口型说道,随后却问:“你也饿了?”
榎本四下环顾一圈,似乎才发现这里是厨房,点头应下他这个近乎包庇罪的问题。
“这个通向哪里?”佐佐木又问。
“书房。”
佐佐木正要再问,忽然闻到了一股木头燃烧的味道,那不是柴火的味道、不是灶台的味道、不是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而是一直刻在他噩梦里的,让他瞬间动弹不得的房子燃烧的味道。是夺走母亲和一切的那场火灾的味道。
榎本也同样嗅到了不对劲,楼上传来青年和女人的尖叫声,他见佐佐木像是被什么骇住了,毫不犹豫地拉上他的手腕从厨房跑出去。
和那天一样,老房子的火势蔓延得极快,去往别馆的连廊或是通向正门的道路都落下燃烧的木料,他们不得不退入先前误入的那个废弃走廊,有一个瞬间佐佐木觉得这是母亲在召唤自己,直到目光落在依然面无表情的榎本脸上,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孩子了。
“管家每次来别馆的时候楼梯都没有响过,一定还有密道通往别馆二层。”
嗯,榎本被他提醒随即想都没想地拉着他飞快地跑向那个漆黑的神龛,“那个神龛有机关,这里、还有这里,都摸起来过于光滑,所以——”
神龛在他们面前转了一个面,露出几乎只能容纳一人的空间。
佐佐木推推他的后背示意他先走,却被榎本不管不顾地拖了进去,神龛再次转回原处,这个狭小的、如同棺材一样的空间猛地向下落去,随后又向不知何处运作起来。
他们两个人身高相仿,几乎是脸对脸地挤在一起。再加上榎本那个突兀的似乎是装满工具的旅行袋,佐佐木要努力支撑住对面的箱壁才能让他们贴在一起的身体中间有一点空间。腿毫无办法地交错着,心跳声难以平复地砰砰作响,榎本的面上看起来却依然和平时一样冷静,这让佐佐木再次想起青砥那个人造人的论点,也许这家伙真的是机器人也说不定。
“这个宅子里有五条密道。”这位机器人突然开始飞快地介绍,看得出这一晚上他的探索颇有成效,大概是因为白天在外墙出密道的可能性,于是夜里把辻山家老宅的秘密全都挖掘了出来。
佐佐木听着耳边流淌的话语,渐渐也冷静下来,等他完全说完才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嗯?黑暗中榎本似乎在看他,两个人的鼻尖微微触碰到了一瞬间,佐佐木仰头躲开了,听到榎本说,“你不好奇吗?”
佐佐木不愿向别人承认自己的好奇,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榎本锲而不舍地又问他,“你不好奇吗?”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好在这个箱体停了下来,随后再次向上,于是他努力躲开更多的距离,“该出去了。”
他们再次从一个神龛后面转出来。
是一间简朴的房间,带有一股腐臭味,地上却没有什么灰尘,更加诡异的是在榻榻米上有一条手腕粗的锁链被随意扔在那里。
可惜此刻他们没有时间再耽误了,周围的气温在逐步提高,佐佐木在榎本打开房门的时候注意到他的额头和脖子上都是晶亮的汗珠,顾不上想太多,在他们确定屋外确实是别馆二楼的走廊后,佐佐木立刻冲向他们自己的房间。
“青砥小姐,青砥小姐!”他摇晃着早就中招的律师,见她依然在昏睡只好说一声失礼,把她打横抱起来。
在他出来时发现榎本已经把他们对面的房门打开,这种老宅里用来防人进入的锁当然拦不住他,这个总打着安保公司招牌的小偷正轻盈地跳到窗外对面的树上,很快搬了梯子,空手爬回来,帮佐佐木背好青砥。
“你在做什么?”佐佐木背着青砥艰难地下到地面,这才抬头发现榎本依然在窗口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快点下来!”
“报警吧。”榎本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随后在窗口消失了。
“榎本径!”佐佐木扔下青砥就要冲回去。
“嗯?什么?啊疼疼疼——发生什么事了?”青砥终于醒了过来。
“着火了。”佐佐木急道,他不愿让噩梦再次重现,“你报警,我去找榎本径。”
“诶?诶诶??”青砥一边惊慌地接过佐佐木扔给自己的手机,一边茫然地抬头,目光越过佐佐木看向二楼的窗口,“什么,榎本先生不是正在翻出来吗,啊!那是佐佐木先生的箱子!”
14
起火点在主屋,虽然连廊完全烧毁了,但是别馆这边在消防队的抢救下控制住了火情,青砥落在房间里的手机也顺利被抢救了出来,他们三个人除了看起来灰头土脸、青砥手肘上有一点擦伤以外,没有任何损失,而辻山家却在这一场大火里燃了个干净,主屋那边抢救出了轻度烧伤的夫人和小少爷,和被袭击头部陷入昏迷的大少爷辻山武一。
佑辅一直在尖叫,说是他哥哥放的火,说他哥哥早就疯了。但被问到是不是他袭击的他哥哥,他又一再否认。
在大火熄灭之后,警方在二层找到了三具尸体,其中两根据骨龄判断是老家主辻山忠一和老管家阿昌,另一具则是父亲辻山雄一。
而和青砥他们聊过天的寿美子婆婆,却不见了踪影。
而随着老宅被烧毁,密道暴露,警方在这个宅子的地下发现了五具女性骸骨,死亡时间跨越了近百年。
鸿野警官本来是连夜开车赶来逮捕辻山武一的,没想到只接到了这个无所事事三人组,辻山家不属于他的辖区,所以新出现的尸骸他也无法过问。
青砥先是把佐佐木关于麻生小姐男朋友的推论告诉了鸿野,作为交换鸿野也耐不住青砥的追问,把辻山老宅的最新情况告诉了他们。
原来辻山忠一的那个神秘的保险箱最终找到了,是主屋里唯一没有受到火灾影响的物件,警方撬开之后发现里面只是一些麻生优小时候画的家人,所谓要继承的宝物,竟然不过如此。
青砥他们看着鸿野警官手机里那些儿童画的照片,嘀嘀咕咕地说那个是不是武一,又说那个女孩会不会就是小春,鸿野嫌他们太烦就挥挥手让他们去录口供。
相比青砥在那边和女警把整件事描述得精彩绝伦,这边佐佐木和榎本则都是问一句答一句,佐佐木只说他半夜忽然醒过来了有些饿,想去厨房做点吃的,没想到遇到了同样出来找食物的榎本,发现火情和密道的经过他并没有掩盖。而榎本的回答更是简单,警方也早已习惯他的风格,何况他也没有动机,同时警方判断是已经逃跑的寿美子纵火杀人,于是很快就让他们离开了。
那之后,土方慎一郎因为涉嫌杀害风见纯美和麻生优被捕,是他在去森林中丢弃麻生家备用钥匙的途中被抓到的,在不远处的那片湖水里打捞上来了他的前女友风见纯美的尸体,最终他交代了是因为前女友想要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他作为她包养的小白脸,刚刚在公司里事业开始起步,所以就把她杀了,风俗店小姐的失踪无人过问,他正常地生活了一阵子,随后遇到了想要自杀的麻生优,他自认为是麻生优的救命恩人,很是得意,与她交往了一年,没想到有一天麻生优在翻中学同学录的时候忽然提起风见纯美,当时她说“一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那之后竟然开始有些疏远他了,于是他相信是自己的恶行暴露了,一不做二不休,把麻生优杀了,很容易就伪装成自杀,将曾经瞥到一眼的遗书也翻出来放好。
“怎么会被发现呢。”他被捕之后不断地发出疑问,却没有人给他解答。
“佐佐木先生太厉害了,完完全全的猜对了!”青砥崇拜地看着他。
是吗,佐佐木不置可否。青砥约他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榎本也在,没想到根本没见到人,兴趣缺缺地听青砥讲完,最终还是状若无意地问她,那家伙怎么不在。
“榎本先生吗?”青砥苦恼地叹一口气,“好像说去休假,就又联系不上了。还好最近没有什么密室要找他来破。”
“休假?”
“好像是公司发奖金了还什么的,总之又去找新的锁啦。那些古董真是让人看不懂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果然。佐佐木没再说话,前一天他的账户里突然多了一千五百万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恐怕自己已经不得不变成那个小偷的共犯了。
“不过,佐佐木先生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呢。”青砥感叹道。
“是吗,也许吧。”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NORMAL END
11
“未婚妻?”
佐佐木在面对樱花树的缘侧找到了武一,单刀直入地问出最好奇的问题。
“哈,让你见笑了。”
“和这样的家人关系不好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武一苦笑一声,“曾经这个家并不是这样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弟弟所说的‘不存在的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小春……是我们家的女仆,原本也是华族的子女可惜家道中落,沦落到我家。我曾经答应会娶她。虽然大家都说她不存在,可我知道,她只是被这个家吞噬了。”
“吞噬,”佐佐木看着他的眼睛,“白天的时候你在走廊上也说过这个词,二十年前……你认为有香夫人也是被吞噬的?麻生优也这样认为吗,所以你们才会一直保持联系。”
武一摇摇头,“有香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听说是车祸,我们也去警局找过记录,她,”他顿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地唤出了他宣称痛恨的人的名字,声音轻柔得不带一点恨意,“优,去找过有香阿姨的尸骨,没能仔细看就被父亲赶出来了,但她说应该是车祸,不然就是从哪里摔下来的,尸体到处都是伤。只有小春很紧张,认为是宅子在吃人,只要是在宅子里的女人都很危险。我和优没有当真,可是优离家出走不到一年,小春不见了。在我回家时谁都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她的家人早就去世了,宅子里只有寿美子婆婆记得她,但从那时开始好像患上了老年痴呆,有时记得有时又问我在说什么。”
“所以麻生优是你之外唯一记得这位小春的人?”
武一忍不住露出了既痛苦又悲伤的表情,“是啊,起初我们还在寻找……是我还在寻找,为此父亲没少打我,管家也会一直盯着我。直到我那天带着伤去见优,她说算了……她说不想知道了,也不会回来了。没多久她查出了抑郁症,我们的联系也变少了。”
“所以你恨她。”
“……我恨她,是因为她不想活下去了。”
“所以你给她推荐了我?”
“不,当然也可以这么说,但不是那一次。其实她第一次想要放弃生命是在一年多之前,那个混蛋老头觉得用遗产能把她找回家,根本意识到那对她是多大的伤害,父亲、母亲、还有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每个人都在试着骚扰她,劝她让出遗产。我看着她的状态一天天坏下去也无能为力,他们只是为了钱,完全不在乎优会变成什么样。也许辻山家的血液里只淌着对钱的欲望吧。那时她写了遗书,甚至给我看过,她要把这份恶意转移给我。这也是当然的,她本来就恨我。我怎么求她别走都不行……如果她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还记得小春了。就在那时,她认识了土方慎一郎,她又活了下来。可惜,这个恋情也没能持久,她的精神滑向了更糟的境地。刚好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不过你怎么猜到是我推荐给她的?我们之间的联系不会透露给任何人。”
“本来不知道,不过她说是一个朋友推荐给她的。既然知道了她根本没有朋友,你又能立刻认出我,那么,这不难猜。”
“……她说……是朋友吗。”
“嗯。”佐佐木没有放过他之前的话,“你为什么会把那份遗产比作恶意,谁会和钱过不去?”
武一看了他一眼,面上露出一点“谁像你那样给钱就去做饭”的鄙夷,但也许是多年来无人倾诉,他还是继续说下去:“我在寻找小春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我们的奶奶并不是那个老头的正妻,那位正妻去世得很早,几乎没有人记得她了,只有寿美子婆婆偶然之间说漏嘴,我本来只当是她的胡言乱语,但几乎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管家就冲进厨房打断了她,他来得太快了,我都没注意到他进门。那时我才确信,辻山家,在吞噬女性。也许是那次我对小春承诺会娶她,被这个恶魔一样的老宅听到了,小春才会和所有辻山家的正妻一样被吞噬……那时我想,虽然对优很抱歉,但也许父亲确实是爱着母亲的,所以才会用这种恶毒的方式保护她。这样说,你懂了吧?这个家族真正继承下来的并不是遗产,甚至我们都不知道那个老头所谓的宝物都是什么,继承下来的其实是诅咒,这个诅咒杀死了有香阿姨,杀死了小春,杀死了优,现在到了我的手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我却没有斩断的勇气。”
不远处的酒宴上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佐佐木哼笑一声,“但是总比落在你弟弟手里强些。”
“父亲曾经也并不是这样的人……这个诅咒,是会侵蚀人心的,也许我比佑辅强一点,但那也许只是假象罢了。”
“武一少爷,您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老爷很担心你。”管家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他才不担心我。”武一背对着找来的管家露出厌恶的表情,“你看,这个人永远会神出鬼没地钻出来盯着我。”
“武一先生,”佐佐木突然抬高了声音,将话题硬转向更为安全的方向,“总算找到你了,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麻生优的男朋友的事情。”
管家走近他们的脚步果然顿了一下,终于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来,这对他来说确实不是需要打断的危险对话。
武一有些哑然地看向佐佐木,发现他的目光中真的有好奇,这才说道,“我对他了解不多,他对优、咳”武一清了清嗓子,把先前流露出来的一点温情咽了回去,“他对那个女人态度很好,哄得她连自杀都忘了,应该是个在女性眼中还不错的男人。”
“你没有调查过他吗?”
“……查过,但是他的背景很干净,之前确实有个女友,是在风俗店里工作的,但在他们相识之前就已经断掉了,所以我没有特地告诉她。”
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幸福,佐佐木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这样的情绪。
“风俗店吗……我知道了。”佐佐木站起身来,“那么我先回去了。”
12
回到餐桌上的时候一片杯盘狼藉,青砥像个受惊吓的小动物一样坐在原地,看到佐佐木的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如同兔子一般弹跳起来,“佐佐木先生回来了,那、我们先告辞!明天还要赶着回去,所以需要比较充足的睡眠!对吧?榎本先生?”
榎本倒是很淡然,放下酒杯、站起身来的动作一气呵成,随后被完全没法淡定的青砥一手抓一个飞也似地撤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什么情况啊。”佐佐木小声问榎本。
他已经发现了榎本经常会无视别人的问题,所以起了一点恶劣的逗弄心理,没想到榎本竟然听话地开口,简洁地给他解释了一下。
佐佐木听完便懂了,无非就是爷爷做出要改遗嘱的样子让下面这一家人都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趁着长子不在就对他一通抹黑,没想到爷爷话锋一转,弟弟连原本能分到的那一份都要被收回,被宠大的小孩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立刻大闹起来。
佐佐木想起武一刚才说的“也许辻山家的血液里只淌着对钱的欲望”,嘲讽地笑了一下。
等回到别馆,佐佐木将先前的事情详细地说给另外两个人听,青砥嘟嘟囔囔地念叨起“诅咒,寿美子婆婆也说过诅咒”,榎本却重点全错地问他,“你没发现管家接近?”
佐佐木回忆一下,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从我的角度应该在管家还离得很远的地方就能意识到,光线再暗也没道理看不到,但确实没有,他就像是突然出现的。”
佐佐木见他不再说话,反而是躲在黑框眼镜后面沉思起来,目光便转向另一个人,“青砥小姐,恐怕要调查一下那位男朋友的前女友。”
“诶?为什么?不是说已经干净地分手了吗,难道说!”青砥再次恍然大悟,“是前女友不满土方先生在分手之后和麻生小姐在一起,于是偷了土方先生的备用钥匙来杀害了麻生小姐!”
佐佐木无奈地看着青砥那副“这次我一定说对了吧”的期待表情,摇摇头。
“佐佐木先生的推理是什么呢?”
“这可不是推理,获得的信息太少了,所以我只是大胆猜测……那位送奶工说麻生优提到过一位中学时期的友人,似乎在风俗店工作,却一直没有联络过,也许和这位男朋友的前女友有什么关系,或者干脆就是同一个人。男朋友杀人的动机既然不是遗产,那么也许是麻生优发现他杀害了前女友,于是被灭口了。至于为什么会杀害前女友,我想既然他连麻生优的存在都不愿告诉周围的人,恐怕是那位风俗店小姐想要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吧。”
“呃。”青砥被他的猜测吓到了,小声说一句不会吧,又说这何止是“大胆”啊。随后才反应过来,“假如真的是土方先生,那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天,他逃跑了怎么办啊!”
“不会的。”佐佐木有些嘲讽地笑起来,“谁会和钱过不去?假设他确实如我们猜想的那样是凶手,那他现在一定在多方打探警方的搜查进度,那个警官被误导以为凶手是辻山武一,那对于土方慎一郎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因为那就说他匆忙间留下的遗书是假的,你们事务所那一个反而是真的,他可以获得辻山家留给麻生优的遗产。”
“叩叩”有人礼貌地敲了敲门框。
青砥被这个“猜测”中饱含的恶意震惊,反而忘记了害怕这样空旷的老宅里传来的敲门声,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把门拉开了。
站在外面的管家端着一个托盘,“麻生小姐今天辛苦了,老爷让我为大家泡了安神的果茶,请务必品尝。”
“啊,太感谢了。”
管家没有立刻把托盘交给青砥,而是给他们端了进去,一边说一做了请的手势,青砥礼貌地端起来,而佐佐木把茶杯放在鼻尖下时皱起了眉,撇下去的嘴角像是忍住了什么难听的话,榎本被青砥的手肘捅了几次才垂着眼眸将茶杯送到嘴边。管家看着三个人都拿起来茶杯,继续说道,“这里的电压不稳,晚上有时候会断电,所以还请客人们不要到处走动,要是发生什么会受伤的危险就显得我们太失礼了。”
青砥用力点头,“我们一定待在屋里,毕竟明天一早就要告辞了,今天一天真的是打扰了。啊,这个茶很好喝耶,好像有点……橘子的味道?”
“……确实加了柑橘。”
“里面还有什么,真的很好喝。”青砥喝完手上的那杯,端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随口向号称拥有麒麟之舌的佐佐木询问。
“那么,你们好好休息。”管家干脆地告辞了。
“水温不合适,糖放得太多了,还有一股奇怪的苦味,煮这个茶的人心不在焉的,这也敢拿得出手。”佐佐木紧紧皱着眉头将剩下的半杯茶放回托盘里,“后厨里最笨的学徒都比这个人用心。”
“管家先生也许是太累啦,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是他。”佐佐木摇头,“他连这里面放了什么都不清楚,他说安神的果茶,但这里明明都是……”
“确实还挺安神的嘛。”青砥没再听他说什么,抻一个懒腰,起身喊佐佐木一起把三人的被褥铺好。
“……”佐佐木看着她飞快入睡,无奈地看向榎本,“她这么没有危机意识的吗?”
嗯,榎本盯着托盘上的三个杯子。
“怎么了?”
“困吗?”
“……好像确实有点,奇怪。”佐佐木的手肘支在矮几上,用手托着有些沉重的脑袋,感觉眼皮不可抑制地向下落。
“果然。”榎本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起身出门了。
9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青砥看着榎本帮她自己挂断视讯,恨不得立刻揪着他的领子逼他说出来。
榎本显然对密室之外的解谜毫无兴趣,又开始低头兴致勃勃地研究那个“能够得到辻山家宝物”的锁,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般地无视了青砥的问题。
青砥对于他的反应倒是习以为常,开始自己认真分析:“难道就像武一先生说的,是佑辅先生?先杀死遗产的继承人,伪造遗书,然后陷害给武一先生,最终佑辅先生即使不用解开这个锁,也能拿到辻山老先生的宝物了。”
佐佐木实在不想让她的想法变得更加离谱,于是从窗户看向主屋的方向,提示道,“其实辻山武一也猜到凶手是谁了。只是他想让你误认为是辻山佑辅,很拙劣的引导方式,这个人实在不擅长说谎。”
“诶?”青砥准备站起身再去询问辻山武一,却被佐佐木按下,“现在有那位管家一直在监视着,他不会和你说实话的。”
“为什么?如果凶手也不是佑辅先生的话,为什么说因为管家先生在……难道是!”她吃惊地看看佐佐木,又看看榎本,忽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害怕管家突然出现一样,凑近他们两个小声说道:“是辻山老先生……”
佐佐木:“……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榎本在一旁解围一般地,忽然冒出一句:“备用钥匙。”
“啊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你知道武一先生手里有一把!”青砥抱怨一句之后,又顺着他的话继续思考下去,“你是说谁还会有备用钥匙吗?唔……麻生小姐没有什么朋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武一先生手里会有,但是……啊!是男朋友土方先生!你是说凶手是他?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青砥支着下巴思考良久,忍不住还是摆摆手,“不不不,不可能是男朋友啊。麻生小姐在我们事务所准备拟定的遗嘱的要把自己的遗产都留给男朋友,假如真的是他杀害的麻生小姐,他怎么会又留下麻生小姐放弃爷爷遗产的遗嘱呢?明显不合理呀!”
“其实和遗嘱没关系,”佐佐木反驳她,“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按你形容的当时男朋友听说麻生身份时候的反应,以及不肯和其他人介绍麻生,显然他不知道麻生拥有怎样的家庭。如果是男朋友作案,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遗嘱未必是伪造的,既然麻生一直有赴死的意向,也许早就写过这样的遗嘱,男朋友在杀人之后刚好把遗嘱翻出来放在桌面上,做出自杀的假象。但是他不知道麻生又联系过你们的事务所,如果没有放这个遗嘱,自己其实是能够继承遗产的。所以在他得知这件事之后,才会很矛盾地即拜托你找到凶手、证明遗书是伪造的,又强调应该是自杀。”
“……佐佐木先生……好厉害……”
“这只是很简单地整合情报得出的猜测吧。”佐佐木不耐烦地撇嘴,“这家伙明明也和我猜得差不多。”
“猜测吗……”
“当然了,我只是个料理人,又不是被雇来的侦探。何况目前知道的事情也很片面,也只能做出这种猜测了。”
“榎本先生也这么认为?”
“麻生优的那个门锁配过两把备用钥匙,”榎本大概意识到不解释完自己是没法安静享受开锁时间了,于是开始滔滔不绝地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倒出来,“并不值得惊讶,刚好她曾经委托我们会社来配的钥匙,所以昨天在记录里翻到了,刚买下这间公寓时就配过一把,一年前又加配一把。辻山武一手上的那把钥匙摸起来手感很滑说明使用次数很多,同时上面还有一点划痕,那种痕迹是因为长时间把钥匙挂在一起造成的,所以他拥有的那一把是麻生优家最早的备用钥匙。一年前再次来配备用钥匙,说明公寓又出现一个可以自由进出的人,男友承认他们交往了一年,那么……”
“等一下,等一下!”青砥用手掌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刚才鸿野警官也说了,土方先生和麻生小姐交往很多年了啊!”
佐佐木无奈道,“那是土方身边朋友的供词,但那位男朋友不是自己承认的只交往了一年出头嘛……”
“诶?”
“青砥小姐,那天你转述给我们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佐佐木侧头瞥一眼榎本,榎本对他点点头表示肯定。
“诶!?”青砥赶紧掏出自己的备忘录,“是真的!所以这个持续很多年的女朋友,不是麻生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佐佐木耸耸肩,“我想,那就只能在晚上吃饭的时候绕开其他人的视线去问辻山武一了,他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为什么要绕开他家里人的视线?而且明明他说他和麻生小姐彼此憎恨……可麻生小姐买下公寓的时候就给了他备用钥匙,榎本先生也说他经常使用这把钥匙……好复杂的家庭关系。”
“人心就是这样的。”佐佐木见惯了类似的家庭纠葛,无所谓地耸耸肩。
青砥看看淡然评判人心的佐佐木,又看看毫无所觉地专注开锁的榎本,“好冷漠……你们会不会都是那种,怎么说来着,人造人?”
“……”
10
没过多久,管家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的门外,敲门的声音又把青砥吓得差点跳起来。
“客人们,晚宴要开始了。”
“好、好的!”青砥礼貌地应答一声。
“晚宴,真够复古的说法。”佐佐木咕哝一声,站起来抚平廉价西装上的褶皱。
榎本站起身的动作倒是确实像机器人,佐佐木想起刚才青砥无奈的感叹,忍不住露出一点揶揄的笑意,又在榎本看过来的瞬间收敛干净。
他们再次走下吱嘎作响的楼梯,昏暗的回廊,来到被灯光完全点亮的主屋。
“什么呀爷爷,怎么还有外人在这里。”一个有些尖锐刺耳的年轻男声从餐厅里传出来。
“佑辅……”一位声音温柔到有些做作的女人立刻打断他的话,“不要这么不礼貌,爷爷会生气的哟。”
“闭嘴佑辅,”另一个陌生的男声也开口了,“但是父亲大人,在电话里说要我们和律师一起吃饭是什么情况。”
“哈哈!”辻山老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却没有作答。
“……这个恶趣味的老头……”辻山武一在他们正因为里面的对话而进退两难的时候也来到他们身边,直接伸手将门拉开,“律师小姐,请进。”
对于他刻意的称呼,青砥努力掩藏起“你这不也是恶趣味吗?!”的扭曲表情,向餐厅内鞠了一躬,“打扰了,我是芹泽律师事务所的青砥纯子,我是麻——”
“噢!律师小姐已经来了,快入座。武一,你迟到了。”
“实在抱歉,祖父大人。”
由于失去了介绍榎本和佐佐木的时机,他们两个人就如同青砥律师的助手一般被这个家新来的三人接受了,坐到了桌子的下手。
榎本目光炯炯地打量着餐厅,先前佐佐木在这里展示自己手艺的时候辻山老爷子背后的拉门是关上的,现在被完全推开,使得餐厅面积大了一倍,而且露出了另一个隔间里画工精致的屏风,似乎这才论得上“晚宴”。
然而饭桌上却不是复杂精致的怀石料理,而是寿美子烹饪的温馨又好吃的家常菜式,佐佐木低头嗅了一下,味道暂时还未知,但菜品的色香味中的品相与香气是合格的,他对寿美子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那么,大家就先吃饭吧。”坐在主位上的人环视了所有人的脸后露出了坏心的笑容。
由于先前语焉不详的介绍,辻山雄一夫妇和他们的次子都吃得心不在焉,视线在主位和律师身上徘徊,辻山武一像是永远不能喜欢这样的“家宴”,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青砥同样有些如坐针毡,她本想坐到辻山武一旁边好问一些麻生小姐的事情,然而却被管家引到了主位右边,与主位左侧的辻山武一之间隔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大山,想向同伴求助,却发现被她寄予厚望的两位同伴,竟然吃饭吃得心无旁骛。
“青砥律师,”老爷子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低声”侧头询问道,“如果我想要改变遗嘱,应该走什么样的流程呢?”
青砥难以分清他的真实目的,毕竟辻山家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没有自己的律师的家族。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向来咨询的各式顾客介绍这些流程,于是专业的术语飞快地从嘴中流淌出来,老爷子时不时地点点头,一副确实想要变更遗嘱的样子。
与父母弟弟的扭曲面容成为对比的是辻山武一的笑容,他像是在陶醉于杯中的芋头烧酒一般,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别笑了。”坐在父母下手的佑辅不满道。
什么,武一又恢复了先前阴沉的脸,厌恶地看向自己的亲弟弟。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爷爷变更遗嘱的话,你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别做梦了,这只会让你杀那女人拿到遗产的愿望落空。”
佑辅对他比了一个下流的手势,武一却没被他激怒。
见父母的目光也落到这里,他神色恢复平淡,说道:“我只是想到一点开心的事。”
“啧,”佑辅在母亲劝诱的目光中发出不屑地咋舌声,终于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咕哝了一句,“想得挺美的,不存在的未婚妻、不属于你的遗产,真是什么都能幻想出来。”
这句话倒是仿佛刺痛了武一,他的神色扭曲了一下才恢复,抬头将酒一饮而尽,一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
“武一。”他的父亲脸色不太好地试图叫住他。
“我去洗手间。”武一面无表情地行了一个礼。
青砥被老爷子一个接一个问题缠住,只好给佐佐木和榎本打眼色,佐佐木饱餐一顿美食,心情转好不少,支着下巴正在观察这一家人,余光看到收到青砥暗示眼神的榎本露出迷茫表情,藏在手掌下的唇角忍不住又提了起来。
7
青砥为了预防这两个人在主屋做出过于失礼的事情,拉着他们向着自己认为是连廊的方向冲去,却不想横冲直撞间拐错方向,往前冲出好几步才意识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又昏暗的走廊,狭长走廊的两侧都是关着的日式拉门,尽头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几乎融入背景的神龛,她忍不住被这种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震慑住了,猛地停在原地。
“好像这里才是主屋最初的主体部分。”榎本摸着木制的门框,状况外地解释道,反而给这样的氛围再加上古老传说的光环,变得更让人容易多想。
“我们果然还是别……”
青砥正努力鼓起勇气提出撤退,身后就管家苍老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青砥吓得尖叫着抱住头。
“青砥小姐?”管家又唤了一声。
这次青砥终于听出是熟悉的声音,把抱着头的手收回来,缓缓转过身,“原来是管家先生,真的是吓死我了。”
“你们在做什么?”
青砥当然说不出是因为有人想去书房,她为了防止他们失礼才不小心走错路,只能含糊道:“我们,只是走错了……”
“这里年久失修,客人还是不要四处走动比较好。”不知是环境还是光线的影响,他看起来阴恻恻的。
“真不好意思。”青砥再次鞠躬道歉,但又忍不住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房间呢?”
“像是刚才这位客人说的那样,这里只是过去主屋的一部分,但主屋早已扩建,这里年久失修已经废弃了。”
“这间有点奇怪的味道。”榎本趁着管家没注意站在了稍远一点的拉门门前。
“什么味道?”青砥立刻被他的话吸引。
“有点像血干了之后……”
青砥打了个寒战。
“那是历代老爷的书房,现在早就不用了。”管家不满他的形容,“客人闻到的大概是一直未消散的墨香。”
“那,我们……能进去参观一下吗?”青砥双手合十恳求着,佐佐木在一旁看看她又看看榎本,忍不住觉得场景有些好笑,他本身对谜题和所谓书房都不感兴趣,却难免对能够一往无前冲向自己选定的目标的人另眼相看。
“我刚才就说了,这里年久失修,客人还是不要四处走动比较好,如果……”管家是声音干涩而低沉,“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也是呢……”
就在此时,辻山武一再次出现了,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刚才那个尖叫是什么情况啊,青砥小姐。”
“没事没事,”青砥害羞地摆摆手,“刚才我自己吓自己,真是不好意思。”
哦,武一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也要被这个大宅吞噬了。”
“也?”
“二十年前,就在这个走廊……”
“武一少爷。”管家打断了他,“您看起来很累,我送您回房休息吧。”
在管家转身之后,榎本才悄声说道,“刚才我想过去就是这样被那个管家叫住了。”
佐佐木哼笑一声,“你会被他发现?”
嗯,榎本认真地点点头,“他是从神龛那边过来的,迎面遇到。”
佐佐木想起自己做料理时候的情况,了然地点点头。
“你们居然都不害怕吗。”青砥也小声地加入群聊,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再次叫住正要离开的辻山武一,“武一先生,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管家阴沉地看着他们,青砥缩了一下脖子,但随后还是问道,“您知道麻生小姐的男朋友的事情吗?”
“这不该问我吧?”他像是觉得好笑地咧开嘴,却看起来并不开心,防御般地抱起手臂,“我们关系不好,你已经知道了。”
“是吗?”青砥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注意到武一示意她看向管家,而一身漆黑的管家在昏暗的灯光下已经变得像恶魔一样的存在了,她又啊地尖叫一声,什么都没再问,回头看向榎本径和佐佐木充,发出尴尬的干笑,“我们回屋吧?我突然想起来,到时间该给芹泽先生汇报进度了,哈哈。”
他们三个人随即与恶鬼一样的管家和不肯再搭话的辻山武一差身而过。
这次她同手同脚地总算走对路,三个人一同走过去往别馆的连廊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这个家,你们不觉得很恐怖吗?”
榎本困惑地看向她,而佐佐木耸耸肩,“老宅子都这样吧。”
8
青砥被吓得狠了,连上楼时楼梯的吱嘎声都让她心惊胆战,于是在她的催促下三个人匆匆回到了客房,时间刚好,芹泽律师的视讯也打了过来。
芹泽还是老样子,既不屑于这种没钱的工作,又忍不住好奇发生了什么,青砥将手机架在桌面上,认真地将发生的事情都向他汇报。
汇报到辻山武一的事情时,芹泽抱起手臂正准备发表一些自己的观点(“很显然,他就是——”),手机上却提示鸿野警官来电。
榎本刚才看起来还像是在魂游天际,仿佛忽然醒过来一样,凑过来伸手就按在屏幕上,帮青砥接起了他的电话,芹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哦,接了。”鸿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鸿野警官。”
“青砥小姐没在东京,不会是出去旅游了吧,我看看……这样的房间,难道是温泉旅店?很会享受嘛!”
“不是啦。”
“你和那个家伙(青砥问他是指芹泽先生吗,他不耐烦地点了一下头)怎么没有像以往一样绕在案子的周围,难道也觉得是自杀?”
青砥飞快摇头,“不是的,鸿野警官,千万别以自杀定案。其实我们现在正在麻生小姐的老家……”
“你们?你和榎本君该不会是在约会吧?”
他的话音还未落,青砥的镜头里又冒出两个脑袋——榎本和佐佐木被青砥猛地拉了过来——榎本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扑克脸,佐佐木坐得更远一些,被青砥突如其来地一抓,几乎倒在榎本怀里,正要恼怒地抱怨,却在屏幕上看到榎本正低头盯着自己,又不愿在气势落了下风,一时之间就梗着脖子僵在了那里。
本来想要揶揄青砥和榎本的鸿野,看到榎本和当时在犯罪现场出现过的那个厨子十分亲密的样子,猛地被噎住了。
青砥没有注意到大家的反应,她只是为了让榎本和佐佐木来与鸿野警官打个招呼以示礼貌,随即又把刚才说给芹泽听的事情讲出来,由于有之前的经验,这次说得更简单明了,鸿野警官也很快调整好了心情,随着她的话点头。
而榎本在佐佐木倒过来的时候就飞快地将他扶住了,却没有推开,还是佐佐木自己撑住地面坐直起身,镜头里还能看到榎本径一直观察自己,佐佐木低声恼他:“别看了,看我出丑很好笑吗?”
榎本也随他压低声音:“不是的。”
“在说什么啊……”对于他含糊不清的答案,佐佐木不满道。
像是理解错了佐佐木的意思,榎本又凑到他的耳边说道,“我说不是觉得你好笑。”
温热的感觉一触即离,佐佐木张开嘴又闭上,突然理解了青砥所说的榎本径没有常识这件事,决定暂时还是不要理这个怪人了比较好。
等青砥的二次汇报结束,其他三人也都各种整理好了心情,鸿野摸着下巴说道,“其实上面确实想要按自杀来定案了,尸检结果表明受害人脖子上没有吉川线,又是密室,受害人又患有抑郁症而且不止一次表达过自杀的意愿,送奶工虽然说她的约定是第二天,但他也说没有见过她与其他什么人来往过,这几个月里他都在按时来送奶,也聊了很多关于死者的私事,但表示他并不知道她还有个男朋友……”
“吉川线?”佐佐木有些疑惑地打断他。
鸿野像是习惯了被外行人问这个警方俗语,开始侃侃而谈地解释那是一种脖子被勒住时受害人下意识把绳子向外拉导致的抓伤,又讲为什么被称作“吉川线”,却见榎本也在给佐佐木解释,他的解释更简单,手指在脖子上挠一挠,佐佐木盯着他蜜色的脖颈看上一眼又看一眼,心不在焉地对鸿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鸿野无语片刻,又继续说起根据送奶工的证词,麻生优按照他的描述来说确实没有朋友,所以就连她偶然听说一个中学同学在风俗店工作这种小事都会和送奶工聊起来,她说中学时还很要好的、会一起去偷偷买可乐饼的朋友,在自己发生一些变故之后就没有来往了,现在想来却十分怀念,当然也并没有和那个同学联系过,她只是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似的轻轻感叹:她是不是活着也不一定。现在想来,应该是她自己也正在考虑生死的问题,才会这么说的。那个话题进行没几天之后她就联系了佐佐木充,想要在人生结束之前再吃一次承载很多回忆的可乐饼。
“麻生小姐的男朋友,她为什么完全没有和对方提起来过呢?”青砥支着下巴苦思冥想。
“我们调查过,没有人知道麻生和土方的关系。我们后来又找他来谈过一次话,他承认他们是秘密恋爱。那家伙觉得和公司里一个打杂的女人交往很丢脸,”鸿野不屑地撇了一下嘴,“不过他的同事隐约知道他一直有个女朋友,说是持续很多年了。”
“很多年还要因为这种事情分手吗。”青砥满脸都写着这人真差劲。
佐佐木这次没有再提“想得到什么就要牺牲什么”的歪理,反而小声地“嗯?”了一声,榎本又看了他一眼。
青砥不再问麻生男朋友的事情,反而在听鸿野说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又想起辻山武一的事,将她先前与佐佐木的对话也说了出来,“麻生小姐在四月一日下午才向佐佐木先生修改过预约时间,在那一天自杀也真的很奇怪。”
“你是说辻山武一在她死前见过她,或者通过话?”鸿野瞪向佐佐木,“更改时间这么重要的证言你怎么没说!”
佐佐木耸肩道,“没人问我。”
“凶手不是他。”榎本在旁边忽然说道。
“辻山武一的不在场证明确实很完美。更何况现在密室都还没破开,就算不是自杀,也很难判断谁才是凶手吧,这次榎本君居然没有试着解这个密室之谜吗?”
“不是密室,”榎本很自然地接话,“房间有备用钥匙,只需要走的时候锁上门就可以了。”
“你不早点说,那拥有备用钥匙的人只要查出来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榎本面无表情地说,“备用钥匙有两把,辻山武一手里就有一把。”
“那凶手不就是他吗!”
“不是他。”榎本又沉默下来。
“……喂喂喂,你倒是解释一下啊。我们录口供的时候这个兄妹两个人可是水火不容啊!他怎么可能有受害人家的备用钥匙,肯定是为了杀人偷偷去配的吧?以遗嘱来说,受益人也确实是他没错……但是他的不在场证明太完美了,可恶。”
青砥则瞪圆眼睛,“你怎么知道武一先生手上有一把?”
榎本没有解释,只说凶手不是辻山武一。佐佐木倒是想起刚才他们与辻山武一擦肩而过的时候,榎本确实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完全在青砥身上的时候,手往对方裤兜里摸了一下,这人的动作极快,要不是当时自己正在观察他,恐怕也不会发现。
还真是个小偷。佐佐木带着发现秘密之后的微小笑容瞥了榎本一眼,榎本隔着黑框眼镜迎上了他的目光,同样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他也是隐瞒了很多事情的重要人证,我立刻派人去抓他回来。”
“明天一早再来。”榎本忽然说道。
“哦?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凶手不会跑的。你们明天一早再来吧。”
5
“好像主屋那边又有人来了。”青砥回身兴奋地和他们汇报自己的发现,“咱们去中庭赏花吧,还可以去看看是谁,最好是麻生小姐家里的人,关于遗产的事情我也想问问他们。”
佐佐木已经倚着矮桌坐下了,谴责地看着榎本走向青砥,却见青砥可怜至极地双手合十朝向自己,“佐佐木先生——”
“……好吧。”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榎本会这么配合了。
别馆的客房在二层,先前被管家带领走上木制台阶时还不觉得,下楼时才注意到楼梯又窄又有些高低不平,青砥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木板在她脚下吱嘎作响,而榎本依然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跟着她,看起来完全不受楼梯的影响,佐佐木扶着墙小心向下移动,发现沿着榎本踩过的地方走时楼梯并不会发出那种吱嘎声,只是在即将到底的时候有些放松警惕,脚底踩空了半步,好在他曾经当主厨时早已练就了对任何突发状况的反应力,飞快地稳住身形也平复了突然加速的心跳,自然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榎本侧过身来,准备扶他的姿势做到一半见他没事又收回去,忍不住又抿了一下嘴角。
三个人从别馆一层进入中庭没多久,一个带着银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男人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看起来比佐佐木身上的昂贵许多,脸色十分阴郁,却一本正经地向他们点点头,“老爷子说有客人在,让我来打个招呼。初次见面,我是辻山武一。”
“我是青砥纯子,麻生小姐的律师,那位是榎本径,呃,”她才发现榎本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早已溜达到中庭另一边了,只好手掌一划介绍回来,“这位是……”
“我知道你,佐佐木充。”他打断了青砥的介绍,“所以说,为什么‘最后的料理人’会在我们家?那个老头子要死了?”
佐佐木眯起眼:“你知道我?”
“几天前麻生优找了你,所以我知道。”他越过他们看了一眼别馆,低声说道,“既然有律师在……你们是来调查她的事的吧?”
“听起来你们姐弟关系还挺好的。”青砥试探着说道。
“关系好?”武一阴着脸看向她,“你是她的律师,难道麻生优死前没和你说我们的关系吗?就因为她,我反倒成私生子了。从小母亲就告诉我,因为父亲和别人奉子成婚,所以我们只能跟着母亲过东躲西藏的生活。即使被带回这个家,我在没有过继给有香夫人之前也不能算是正式的长孙。这都只是因为她比我先出生而已。再加上小春的事也……啧,直到现在我都因为她的缘故,和这个家格格不入。至于她对我的看法,麻生优的母亲死后我立刻成为了这个家庭的长子长孙,我想,她当然应该恨我。而你居然觉得我和她会关系好,真是有够可笑的。”
青砥被他的长篇大论说得一时语塞,想找人求助,却见佐佐木在一旁十分不耐烦地抱着手臂,看起来就像是对复杂人际关系过敏的样子,而榎本更是完全没有回来社交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关于遗产的事……”
“警察已经来问过我了,既然麻生优死了,而且留下遗嘱放弃祖父的遗产,那遗产当然归父亲了。身为长子的我确实是麻生优死亡的受益人,不过我有不在场证明,四月一日那天我在陪客户喝酒,有五六个人可以给我证明。当然如果她是自杀,我连不在场证明都不需要提供。不过……”武一扶了一下眼镜,“她不是自杀吧。”
“诶?”
武一对佐佐木扬了扬下巴,“这位‘最后的料理人’,她约的是四月二日。即使她准备自杀,应该也没理由在花大价钱请人来做饭之后突然提前一天实施吧?”
青砥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怀疑的,和佐佐木先生迟了一天的预约,而且她的两个遗嘱有冲突,还有送奶工也说第二天才是约定中的最后一次送奶。到处都显得不对劲,可是……”
“可是人不是我杀的,我那位弟弟恐怕要失望了。”
“佑辅先生吗?为什么?”
“如果麻生优死了,而我因为谋杀她入狱,那你觉得祖父那些遗产会给谁?”他见青砥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阴着脸点点头,“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武一先生!”青砥叫住正要离开的男人,“您……真的恨麻生小姐吗?”
“我恨这个家的每一个人。”
“他在说谎。”佐佐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小声对青砥说道。
青砥立刻点头,“我也觉得他不像是在恨,而是在为麻生小姐的死而悲愤。所以——啊!他是在怀疑佑辅吗?”
“什么,不,我是说他提到的麻生小姐和我预约的事情。”
“诶?!”
“麻生小姐本来的预约是四月一日晚上,她在那天下午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推迟一天,还因此增加了损失费。以他描述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之前都没说!”
“没有人问我。”佐佐木耸肩,“而且她向后推迟一天对这个案子也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那不就说明武一先生……可能当时在麻生小姐家,听到她打这个电话吗?那他的嫌疑不就很大了?难道是他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可是他又为什么要杀了麻生小姐然后制造出密室呢……”青砥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最重要的是,他的那种悲伤和愤怒也不像假的……”
“只有他一个人到了,其他人都还没来。”榎本像猫一样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出现,打断她的思考,留下一句话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诶?”青砥立刻向主屋方向张望,“不是说麻生小姐的父亲一家都要过来吗?”
“也许就是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恨这个家所有人。”佐佐木淡然道,“所以格格不入得只愿意自己单独行动。”
“再怎么说也是家人啊……”
“那可不好说。”佐佐木对于“家人”的关系并不抱有那么天真的看法,不过此刻也并不是发表自己观点的时机。
在辻山武一回去后,已经近距离欣赏过这棵古老又茂盛的樱花树的青砥也没有什么继续留在中庭的念头,便叫上佐佐木和榎本回去。
她看向佐佐木的时候,对方给她指了指不远处:榎本正看着主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榎本先生?”青砥走近他,“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榎本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没什么问题。”
“那,回去吧?”
佐佐木却回头看了看他刚才在观察的方向,榎本之前在主屋做客的时候已经把内部四下转过了,定然比他和青砥都清楚内部的构造,他刚才的神色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在青砥没有注意到的角度微笑着。
青砥无知无觉地走在前面,苦恼于武一刚刚说的那些事情,而榎本那张扑克脸之下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但佐佐木不打算多管闲事,也不准备跟青砥玩侦探推理的过家家游戏,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的与他都没有关系。
6
三个人刚回到别馆门口,青砥却一再看向朝向主屋的连廊,“榎本先生,佐佐木先生,”她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我们去和那位寿美子夫人打个招呼吧?”
佐佐木不耐烦地抱起手臂还未开口,就听榎本在他旁边低声说道:“厨房在主屋左边尽头。”
“厨房?”青砥怔愣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哦!刚才辻山先生说她做饭很好吃,厨娘的话确实应该在厨房里?佐佐木先生难道不会好奇吗?比如寿美子夫人的拿手菜是什么之类的。”
“……完全不好奇。”佐佐木虽然这样说,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独自回去。
榎本果然在先前已经把主屋探索一遍,带着他们轻车熟路地绕到厨房,旁边还有几个紧闭着的房间,青砥得知都打不开时便推测是鼎盛时期仆人较多的时候使用的。
厨房里一位驼着背的老妇人正在勉力端起一口很大的锅。
“我来帮您吧!”青砥冲了上去,“呀,好烫、好烫!”
“没事,”老妇人和蔼地对她微笑,“这个我还是可以拿得动的,小姐就放心吧。”
等她把锅慢悠悠地从灶台上拿下来,才将三个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我听阿昌说老爷有客人来访,没想到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和少爷们。”
“打扰了,寿美子夫人。我是青砥纯子,这位是榎本径先生,这位是佐佐木充先生。”
“就叫我寿美子就好,大家都这么叫。”
“唔……”
“充少爷,”寿美子笑眯眯地踱着步子来到佐佐木面前,深吸一口气,“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呢,用的是质量很好的土豆,看来您也是个讲究的料理人。”
佐佐木扬起了眉毛。
“可乐饼呀……”寿美子叹气道,“我记得优小姐身上也经常沾着这种味道,一模一样的味道,她对喜欢吃的东西就总是吃不腻,讨厌的食物却一口都不肯吃,所以每次优小姐回来,我都要给她做她最喜欢的咖喱。明明是大家闺秀,却喜欢一些我们这种平民喜欢吃的食物,老爷没少说过她,但是有香夫人总是笑笑说随她去吧。”
“您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楚呀。”青砥在一旁感叹道。
寿美子摇摇头,轻声念叨着,“自从有香夫人离开,优小姐就不再回来,小春很快也不知所踪。这个宅子的时间就像被暂停了一样,五年、十年、二十年……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不是这个可乐饼的味道,我可能还处在被暂停的时间里也说不定。所以呀,在那之前的事情,又怎么会忘呢?”
“麻生……优小姐过去是个怎样的人呢?”青砥不自觉随着她放低了声音。
“优小姐特别活泼,和雄一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对什么都好奇。雄一少爷还曾经爬到那棵樱花树上,想顺着树枝进到二层的书房里,听说是被老爷看到了,一呵斥就掉下来,还摔得很重,高烧好几天呢。等雄一少爷成年之后才沉稳了一些。结果,明明少夫人是那么文静的一个人,可优小姐是一点也没有继承到。”她捂着嘴笑起来,“不过老爷很喜欢优小姐,因为优小姐从小就很喜欢和他一起解谜。老爷一直有解谜的爱好,经常花大价钱从各种地方买回带有机关或者解谜要素的小物件。可惜除了老爷和优小姐,没有其他人再对这些感兴趣了。”
“那个锁也是这样吗?”
“哪个?”
“很多年前辻山先生给家里所有人各一把锁……”
“那个啊,那是个失败的玩笑。”
“诶?”
“老爷年轻的时候一心都扑在工作上,对少爷和小姐们都不怎么关心,尤其是对小姐们,不如说他完全看不到她们。在夫人去世之后,两位小姐即使不要遗产也要争先嫁出去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谁也不想留在忽视自己的家族里面吧。但雄一少爷拥有了两个家庭,要我说真是太荒唐了!可是我们又能说什么呢……老爷想要武一少爷继承家业,却又担心雄一和自己年轻时一样忽视了优小姐,所以那时他在大家吃年菜的时候把那些锁拿出来了。他说谁能解开就可以获得他保险柜里的宝物。”寿美子说到这里掩住嘴笑起来,“我们可从来没听说老爷还有保险柜呢,大概只是想要和大家开个玩笑。”
在寿美子与青砥交谈的时候,佐佐木自愿担任起了帮工的角色,寿美子对他也不客气地指挥着,仿佛回到了他刚开始学料理的时候,也许是受到佐佐木的影响,连榎本也在厨房转过一圈之后来帮忙备菜,听到锁的事情,抬起头看向寿美子。
青砥没注意到榎本的视线,顺着她的话题问道,“那么优小姐是一下子就打开锁,解开了谜题吗?”
寿美子乐呵呵地摇头道:“没有,要是那么简单就解开,老爷也不会那样得意地拿出来了。那时大家都面露难色,老爷看着优小姐说‘答案就在日常的句子里’,他是想让雄一少爷看在宝物的份上多去和优小姐聊聊天。”
“您说是为了增强雄一先生和优小姐的联系,可是……就连雄一先生的情妇,啊对不起!我是说……”
“没事,”寿美子摆摆手让她不需要道歉,“那是雄一少爷的荒唐事,‘情妇’,虽然说得不够文雅,但确实是那么回事。既然老爷想要开玩笑,自然是全家都有份,何况老爷当时对雄一少爷不满意,却对武一小少爷寄予厚望,所以在第二天,也给了尚子夫人、武一小少爷、佑辅小少爷一人一个。”
“第二天?”
“是呀,少夫人有香还在的时候一直是这样,过年当天自然是雄一少爷和少夫人带着优小姐回来,第二天尚子夫人还有武一、佑辅两个小少爷才被允许来到这里。”寿美子再次陷入回忆之中,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厨房的窗户小小的,但由于角度的原因依然能看到中庭的樱花树,“那时虽然大家都在刻意瞒着优小姐,可依然是很快乐的日子,其实有几次优小姐还与武一小少爷在这里撞见过,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以为是附近的小孩,他们还有小春的年龄又相仿,三个人就在中庭的树下玩游戏。要是有香夫人没有出意外就好,不过……她去世时的年纪和夫人逝去时差不多,也许是这个家里的诅咒吧……”
“诅咒?”
“嗯?”寿美子茫然地看向青砥,“纯子小姐怎么会说到‘诅咒’?”
“呃,明明是您刚才……”
“那个小春是谁,”佐佐木在一旁打断了青砥的纠结,“她也出意外了吗?”
寿美子摇摇头,“她只是离开了,那时候优小姐不肯再回来,她每天都看起来莫名其妙地很紧张,起初说优小姐会回来接她,后来没过多久,好像不到一年,她就离开了,有一天晚上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不告而别了,武一少爷回来过年时发现她不在还因此伤心了很久。”
“所以说小春是谁?”佐佐木扬起眉毛。
“啊啦,充少爷怎么知道小春,她是老爷家里的女仆,别看她年纪轻轻的,可是手脚麻利,又十分聪明可爱,也是因为家道中落才会来当女仆的呢。不过……”寿美子再次露出老年人有些糊涂的微笑,“不过,这些年好像都没见过她了,怎么突然提起她呢?”
青砥与佐佐木互相看看对方,都显出一点困惑,佐佐木的神色淡一些,青砥苦恼地皱起眉,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反而是一直闲逛的榎本像是不满他们跑题一般,突然继续先前的问题,“那麻生优依靠那句‘答案就在日常的句子里’解开锁了吗?”
“根本满脑子里只有锁嘛。”青砥小声抱怨道。
寿美子没注意她的话,一边继续准备料理,一边回答道,“第二天优小姐就解开了,当然答案没有告诉我们,她是趴在老爷耳边说的,老爷当时很开心的说她聪明,不过她又是说了一句‘爷爷什么都藏在书房,一点新意都没有’,第二天老爷就把书房的门锁换了……优小姐来厨房吃零食的时候还和我抱怨来着。”
榎本若有所思地准备离开。
“等等,等一等啦榎本先生!”青砥用力拖住他,甚至怕他反抗还对佐佐木招招手,“佐佐木先生,过来帮我拦住他呀!”
佐佐木还跟不上他们这样的小剧场,露出了比刚才更困惑的表情。
青砥好不容易把人抓回来,避开寿美子的目光,怒气冲冲地对他说道,“榎本先生总是为了开锁做些很没有常识的事情,刚才绝对想去书房看看吧?”
榎本的表情看起来很无辜,佐佐木这才理解青砥的意思,这位辻山老爷这么紧张的书房,要是随便让榎本径开锁进去了,绝对不止是一句失礼就能解决的,但他看着青砥抓住榎本手肘上的手,压住心底一点微妙的烦躁,哼了一声,“常识只是弱者为了让自己得到群体的保护而定下的规则吧。”
嗯,榎本在一旁点点头,他藏在镜片后面的黑沉眼眸再次转过来将佐佐木看住,似乎露出一个同类间赞许的轻笑,又好像只是错觉。
青砥可顾不上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佐佐木,看起来简直像是苦恼于自己两个破天荒儿子的母亲,“这么说也很失礼啊!”
“纯子小姐?”寿美子唤道。
“啊,不,没什么,打扰啦,我们都很期待晚饭!”青砥尴尬地对着老人又是微笑,又是鞠躬,随后抓着他俩跑出厨房,“回去啦,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