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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里金条白不要

浪里白条金不换,浪里金条白不要。

补档-CWWM 5-7

5
与商队分别之后二宫陪大野返回过一次曾经属于反抗军的地界——大野就是从那里被贵族抓走的——但是那里一片现下成了废墟,看不出曾经存在过什么,只徒留下战斗的痕迹。
大野变回成之前那个男孩的模样,满脸不开心地嘟起嘴巴,二宫安慰似的戳了戳他圆鼓鼓的脸颊,又让他不要再变成这副模样。
“可是他只认识这个样子的我。”大野虽然这样说,但还是顺着二宫的意思变回了更为矫健的黑豹。
“‘秃鹫’也认识,那个叫爱莎的女人身上的储存芯片里有一张秃鹫内部通缉令,”二宫的手指如同弹钢琴一般在空气中敲打了几下,那张照片就投射在空气之中了,确实是大野先前能量不足时的男孩模样,黑色的眼睛盯着镜头,眉头微微皱起来,像是有些不情愿,“眼不眼熟?”
“嗯……”黑豹却没有多做解释,甩着粗壮有力的大尾巴在他旁边绕圈。
二宫眼疾手快地揪了一下他头顶圆圆的耳朵,“好啦,别闹别扭。我们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要是遇到他,你再变回去也不迟。”
“嗯……”他顿了顿,二宫不知道他是否还不甘心就听他又说,“有nino在真好。”
“你在说什么啊!”二宫有些恼羞成怒地拍了一下他的后颈,又搡他,“好了,快点去找线索。”
最终他们找到的不是线索,而是那个男孩残缺的尸骸,肩膀上的伤痕是大野曾经见过的模样,可惜大部分肢体都消失了。
“是光子步枪,”二宫赶在酸雨落下来之前撑开伞,将自己与蹲在那里默不作声的黑豹拢在伞下,“贵族军队下士的标配,如果你想为他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查之前被派到这里的是哪个军团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见大野摇摇头,“被打中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黑豹扭头看了他一眼,从他浅色的眼眸一直看到被酸雨微微腐蚀的左肩,大野轻轻地“啊”了一声,缩小变成了黑猫,让他将雨伞摆正也能将两人都框在其中,又提议赶紧返回车上。
仿佛先前那沉默的悲伤都不如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二宫重要。
车是从商队连骗带抢地要来的,里面的物资也一应俱全,商队首领这次在他们身上吃了大亏,但也只能咬碎牙和血吞,实在是舍不得二宫这个“中间人”的身份,这年头想要等官方指缝里漏出一点“梦境”实在太难了,而二宫这个神秘的中间人却承诺隔三个月就能交易一次。
当然他只与领队私下约定,所以最终送他们离开时领队铁青的脸色有多少表演的成分就不好细究了。
-
从那里离开之后两个人多少有些漫无目的,在荒原上行驶了一天,终于在屏幕上提示能源即将不足时才拐进了一个小型城市,与其他混乱的小型城市没什么不同,人与车都能在这里得到满足,黑猫从车上下来时又变回了更方便去酒吧的人形,随着二宫的脚步踏入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虚拟歌者在圆台上哼着复古的歌,现在流行复古,凭空怀念一些跟现在毫无关联的过去时光。
“Cause there's no one could be back to the entrance……”*
大野盯着那个面容时断时续的歌者看了许久,才扭头问二宫:“她与你创造的那些是不是差不多?”
“那可不一样,”二宫冲他眨眨眼,见他似乎又在发呆了,便毫无理由地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这些可都是科技,人类科学文明的象征。”
大野嘟起嘴不知道在神游什么,二宫等了一会儿又拍了他一下,他才轻声问道:“那你呢?”
造梦者是什么?
是被上天选择的种族,还是苦痛的来源与承受者?大野知道将梦境与现实连接在一起的其实是人类的绝望、恐惧与痛苦,那么造梦者又该是怎样的存在呢?用梦境投射出一整个城市的二宫和也又是怎样的存在?
二宫却不答,将琥珀色的酒液送入口中,跟着那个虚拟歌者哼起了歌。
“Come on, come on liar”*
“This is the time”*
“We can still share a night or share a lie”*
他唱到一半的时候大野醇厚的声音也合了进来,二宫笑着与他碰了一下杯口,用嘴型反问他:“那你呢?”
大野笑得眼角弯出漂亮的鱼尾,他的回答也像鱼一样滑不留手。
“人类科学文明的象征。”他指了指那个正在搔首弄姿的歌者。
-
他们没有在酒吧过夜,其实本来二宫有这个念头的,酒吧或是旅馆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睡觉对他来说可有可无,那只是他不愿独自度过漫漫长夜时养成的习惯,但是大野不然,还没到后半夜时大野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二宫支着下巴有些好笑地看他,“你一天到底要睡多久?”
“不知道。”大野实话实说,“就是很困啊……”
“那走吧。”
“嗯?”大野一边疑惑一边跟着他站了起来,扭头看二宫表情时错过了身后走过去的军官。
那人被几个面容谄媚的下士簇拥着径直往包厢里走,二宫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对方看到了,今晚堆积的那点好心情都消失殆尽了,他有些不耐地抓起大野的手就往外走,直到大野胡闹地挠了挠他的掌心,这才让心态平复下来。
“刚才看到一个熟人。”
哦,大野用空着的那只手挠挠脸颊,似乎没能一下想明白为什么一个熟人就让他情绪变化。
“是已经‘死去’的造梦者二宫和也的熟人。”二宫耐心地给他解释道。
啊。已经走出门的大野回头看向灯光暧昧的酒吧,眼神带着点肉食猎食者特有的专注与凶狠,“要我帮你解决掉他吗?”
他这样说,二宫反而冷静下来,“不用了。”
他们回到车上时,二宫露出一个像是准备恶作剧的小孩子的笑容,“你猜他会把我消息告知上级为人做嫁衣,还是把我作为自己的功绩上缴呢?”
大野知道这个问题自己不需要作答,二宫早已给出答案。
行驶在城市里兜圈子的时间没过多久,在二宫第二次故意留下蛛丝马迹之后有车缀了上来,二宫看了一眼后视屏幕,轻轻地笑了一声,他看向察觉到威胁、忽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的小黑猫,笑着说道:“果然呢。”
关于那个问题,二宫和也的答案看来得了满分。
而黑猫也看了一眼后视屏幕上投射出来的敌人,一改刚才慵懒的姿势,坐直时已经成为黑豹的模样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像是随时准备帮二宫去解决这些人似的。
“不急,”二宫的声音里带着点欢快,不知是为了自己猜对人心还是大野智的反应,“这应该只是一波试探,我倒是有个有趣的方案。”
-
“可恶!终于抓住他了!”
……
“先前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呢?”
“报告长官!他一直是独身一人!”
“唔……”
“恐怕只是在酒吧勾搭到的吧?”
“算了,也不重要。”
-
军士小步跑回发号施令的人面前,敬了一个军礼。
“报告长官!搜身结束,只找到这一把枪。”
被称呼为长官的人对着二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里的贪婪一览无余,像是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将这个被宣布死亡却原来只是在逃的囚犯带回去后所能换来的权力与利益。
随后他对着二宫气定神闲的神情皱了一下眉,常年的军旅生活让他对不妥的事情能够快速产生警惕,可是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手无寸铁的造梦者——这个种族在近身战中通常没有什么好结局,这也是为什么他多派了几队就轻松捉拿到这人——即使看起来有多么好整以暇,都应该已经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但是仔细想想一切都似乎顺利过头了,从他发现这位已死亡造梦者还活着之后派出一个小队去试探开始,一切都是按他预想的在发展。
他没有向外人透露二宫的身份,所以派出的那第一支分成两个行动组的小队果不其然被各个击破了,只有一个被安排进去的亲兵知道情报,趁乱逃了回来,让他得以知道二宫现在的战力如何又拥有什么样的武器——一把枪,是高层人士防身爱用的那一款,也不知道是哪一次交易让他得到的。
随后才是重头戏,他带领其他三支十人小队堵在二宫逃脱的路线之上,这人竟然慌不择路地逃向了他们在这个城市的驻扎点,这一点更是帮了大忙,让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份大礼先藏回自己的“窝”里,随后待价而沽。
太快了也太顺利了,他被这样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现在才堪堪冷静下来,本能地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很快他终于知道是哪里出现偏差,可惜也是为时已晚。
“你们的教官是不是没有讲过,如果你已经相信了造梦者的梦境是现实,那么他们就已经不需要枪了。”
二宫本就微微上翘的嘴角弯出更多弧度,他将手比作枪的样子抬起双臂。
“哈,你不会以为这样的‘手枪’就能吓到我们吧?”副官在一旁嘲讽道。
“Bang!Bang!Bang!”**
他像是获得了玩具手枪的小孩一样发出略显好笑的声音,只是每一声都对应两个人的死亡——他们的额头像是真的被子弹击中一般开出血红色的小洞,而后脑则被子弹炸开——他们在还未反应过来时就仿佛真的被手枪近距离杀死了。
但没有热度、没有火光、也没有任何血肉溅出来,仿佛那些只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就像做梦一样。
那位领头人倒在地上时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撤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样如同小孩玩闹一般的“枪”下。
而周围的环境也随之变化,像是潮水褪去一般地完全换了模样,先前干净空旷的房间忽然变成了傍晚时分的雨林,似乎有什么危险暗藏其中,还活着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早已中计,端起光子步枪就想对二宫来上一发。
然而枪也仿佛在雨林过于潮湿的空气中受潮哑火了一般。
“等等,不对!”有人发现了更多不妥,雨林也并非真正的雨林,树木之间的缝隙能看到外面漂浮着黑色的立方体,而那并非是造梦者技艺不精留出的破绽,而恰恰相反,那些怪异的宛如不详的立方体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站在靠后位置的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呼痛声,就被咬断了喉咙,利齿悄无声息地刺入皮肤,最终只发出了细小的骨骼碎裂的声音,黑豹在雨林之中游走狩猎,待血腥味散得哪儿都是的时候已经又有5个人失去了生命。
三组十人小队在失去长官后转眼只剩下些无头苍蝇般的幸存者了。
他们仓皇地想要反击,想要重新制服属于他们的猎物。
狩猎早已逆反。
黑豹一跃而起撞开一个企图攻击二宫的人,强有力的尾巴则打在另一个冲向二宫的人的膝弯上,他看也没看摔跪在地上的人,利爪在空中转瞬间变为修长的手指,再落地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人类模样,黝黑的瞳仁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往前一个翻滚躲过另一记攻击,以脚跟为着力点改变前进方向,低身捡起先前落在地上的那把小巧精致的手枪,手腕一抖抛给二宫。
“大野桑真是会偷懒。”二宫笑着稳稳接住,没有在意自己身后凝在一起挡住致命光线的黑色立方体,抬手就往大野身侧开了一枪,一个人应声而倒。默契得就像是已经在一起生活过太久的伴侣。
“反正你能做到嘛,”大野黏黏糊糊的声音像是撒娇一般,“明明你能做到的事情干嘛要我来做。”
回答他的则是另一声枪响。
这些“猎人”恐怕早已忘了真正的“梦境狩猎”是何种模样,他们太过依赖于单一可控的梦境和自己手上的武器,却对这个不断变换的布景无计可施,这里不再是密林,时而是死亡谷、时而又是海底沉船,而且到处充斥着奇怪的符合与图形,像是在宣告“这就是梦境”,让人完全无法定下神来。
二宫的身影时远时近难以瞄准,更可怖的则是那只神出鬼没、如同影子一般的黑豹——他刚刚甚至还变成了人!——只要现身必然会带走至少一条性命。这样不符合常理的存在却于此时此刻合理起来,与那些诡谲的符号一起压迫着还存活的人的神经,有人甚至吓得哭着尿了裤子。
这些幸存者没能坚持过三分钟,待二宫一个响指后,庞杂的梦境才剥离出它原本的样貌——依然是最初那间干净空旷的房间,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作伪。
倒在地上的尸体如同经历了一场自相残杀,二宫最终留下了一点“雨林”的痕迹,就像是有人利用梦境想要进行叛乱却同归于尽了一般,那些猛兽造成的痕迹也能让后来的调查者解释通了,毕竟“梦境”里有意识造成的伤害也会投射在现实中。
“走吗?”黑豹已经在轻巧跃上窗台时将自己缩回黑猫的模样,滚圆的小巧耳朵再次变成尖尖的猫耳,蹲在窗台上洗自己的爪子和脸,尾巴尖儿在身后晃来甩去。
“76层,我才不要跟你演什么you jump I jump的戏码,麻烦你也向这些人学学,去相信造梦者都是很脆弱的事实,不要总觉得我无所不能。”
门外似乎传来嘈杂的声音,他们虽然自认没有留下更多马脚,但此时也不是从正门离开的好时机,黑猫咧开嘴像是露出一个笑,随后大野又以人形模样蹲在窗台上了,他向二宫手心朝上地伸出手来,“看来你没得选了。”
二宫本想让自己显得更加不耐烦一些,然而看着大野的笑脸还是破功了,用手肘挡了一下唇边绷不住的笑意,这才将手指捏在他的掌心,借着大野向后倒去的力量踏出窗外,甚至还在下落过程中有闲情去指挥梦魇把那个房间的门窗全部上锁。
他们在黑夜中下坠。
大野的手从他后背一点点顺下去,最终停下变成搂腰的动作,二宫笑笑没有说话,他对大野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即使此刻也没有慌张地动用自己梦境的力量。
而大野总是不负他的信任,还没落地的时候他感觉到扶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一下,随后有黑色的雾气包裹住自己,身体往旁边一晃,便稳稳地踩到地面上,而雾气重新凝成一只黑猫落回二宫怀里。
二宫看着怀中又开始犯困的黑猫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
黑猫轻得像是一个幻象,二宫却知那只是因为他将能量又耗尽的缘故。
然而刚才的雾气却与自己塑造梦境的物质同源,换句话说大野在那一刻仿佛只是他梦境的延续。可是大野是人是猫是黑豹,偏偏并不是自己创作的幻象,二宫推测着也许是因为大野先前荤素不忌地吞食了自己的“梦境”,却又听黑猫迷迷糊糊地答道:
“早就会了,他们谁都不知道,所以我才能从实验室里逃出来……”
“到底是怎样的实验?”二宫第一次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大野却不管不顾地在他怀里陷入昏睡,“……这么信任我吗。”
*都是歌词,来自高珊的Come On,Liar。
**也是歌词,来自Devil Trigger。
6
很快二宫就知道是怎样的实验了,其实他对于这种人体实验室的存在并不算多吃惊,据他所知的实验室就至少有两个,其中一个还动了对他下手的念头,造梦者这个种族越来越稀少,没有被高层控制的更是少之又少,那个实验室似乎想捉一个来解剖,以便创造出更方便的人造款式,得知他的行踪之后几乎是势在必得。他当时逃无可逃不得不向贵族这边的高层投诚,被圈养进那样一个荒芜城市里。
每个实验室的研究方向不同,这里显然是想要通过改造基因来制造出更强的人类。二宫看着不远处晃荡过去的不知还能不能称呼为人的“人”,轻声说道,“看起来真糟啊这里……”
“嗯。”大野此时保持着黑猫的模样站在他身侧的栏杆上,围栏外面是一段很高的峭壁,下面是一片黑暗的沼泽,悄无声息地蛰伏在深处,但是谁都知道如果落下去的话那就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那个“人”像是在巡逻,或者只是刚好在一扇紧闭的门前游荡,二宫起初从远处看到他时没能一下看出问题,只隐隐地感到厌恶,再细看才发现那人的脸上和裸露的有些畸形的手臂上也有四处张望的眼睛,不需要细数就知道他比普通人多出了数十双大小、颜色各异的眼睛,而脖颈到肩膀一开始让人错以为是衣领或围巾的地方则是大大小小几个肉瘤。
简直像是书里的恶魔一样。
“我见过他,”大野贴近二宫小声解释,“似乎是调整了有关头部的基因组,原本只是想强行开发大脑却失败了,但因为那个基因对虹膜还是什么的也有影响,意外长出了很多眼睛,结果后来一直在帮实验室看门。”
二宫撇撇嘴角,“那些肉瘤不会是所谓是‘头部’吧。”
“是呢,”大野肯定了他的猜测,随后又有些奇怪道,“但是他不应该在这里,这里是底层呀。”
 
-
他们会回到大野逃走的实验室倒不全是因为二宫的好奇,而是在他们第二次与商队的领队私下交易时大野在几样备选物品里看到了一个属于那个实验室的箱子,因为外观缘故与其他装能源石的箱子归在一起,二宫冷着脸与那个领队讨价还价,分神注意到他的黑猫四处游荡时经过了那个箱子两次,便状若无意地随手一指,将那些能源石都换了回来——反正他们的车总会需要。
“这是什么?”等四下无人了二宫才露出点好奇的神色。
他好奇起来与平时在人前八风不动的样子相当不一样,眼睛微微睁大,浅褐色的瞳仁也仿佛会发光一样,就像是什么得了新玩具兴奋不已的小孩,大野因此多看了他几眼才伸手翻过箱子。
开启的机关竟然被藏在下面,被大野用巧劲打开一层薄薄的伪装膜,随后一个由带着奇怪图形的圆环组成的密码盘才暴露在他们面前。
“你知道密码?”二宫又问道。
“这是研究员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大野已经在说话间轻巧地开启了,他变回人类时候的手很巧也很快,有些像是早已不复存在的匠人。里面放着一些简单的实验与捕猎器材,一个小巧精美的铜制圆筒,还有一个指环型芯片,“一般只有研究员在外突然遇难的时候才会流落出来,但因为伪装得很像能源石的防护箱所以会在黑市里流通直到被追回销毁。”
二宫伸手将那个指环拿了起来,“那你们的实验室很好混进去吧?”
“诶?”大野茫然地抬头看他。
二宫被他这样无辜又迷茫的眉眼取悦,抿着嘴哼笑出声,随后才解释,“只要有身份芯片就能进入不是吗?”
“啊……只是进去的话确实……”
二宫那时没有追问他那进去以后又有什么不同,后来看着这位眼观六路的看门人,也算是得到答案了。
而当时他的目光最后则是落在那个精美的小圆筒上,“这里面……”
“是梦。”大野补完了他未说尽的猜想。
“为了用来从外面捕捉猎物回去?”
“好像不是……”
二宫看大野一脸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样子呆愣得有些好笑,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更喜欢自己寻找答案。
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碰铜制的外壁,那些花纹像是在融化一般地向下滑动,最终在最下部凝成一圈黑色的流动的图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组成文字,可是笔画扭来扭去却总也拼不出来。
而他们周围忽明忽暗地有什么画面在闪烁,骤然之间像是身处于什么液体之中,水流带着庞大的压力挤压着四肢百骸,然而很快那种感觉又消失了,只有周围不断闪烁的画面还在。
大野没见过他这招,像是看魔术一样津津有味,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注意到二宫额角的汗,他用指尖将汗珠抹去,动作熟练又显得有些轻佻,二宫的耳尖后知后觉地染上红色,从梦境筒上收回手时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并不是生气或埋怨,显然只是想起了上一次他这样做的时候两人还是在床上。
大野因为那一眼而笑起来,然而笑容转瞬即逝,有些担心地凑近他,鼻翼轻轻抽动一下像是在闻什么,“你没事吧?”
“什么?”二宫想要把他推远一些的手被捉住了,指甲修剪整齐的圆圆指尖被牵着送到大野的鼻尖又嗅了嗅,大野在保持人类模样的时候很少会做这么具有动物性的动作,二宫被他搞得有些发懵,嘴唇轻轻掀动又问了一遍,“你在说什么?”
“是伤心的味道。”
伤心怎么会有味道?
二宫没能问出口这个问题,大野空着的那只手探过来用拇指抹了一下他的眼角,那里在大野说话间忽然冒出了泪水,就连二宫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是你的梦。”大野的语气笃定,顿了顿又说,“是个难过的梦。”
“这是我的过去。”二宫深吸一口气,若只有他一个人他是想要把这个精巧圆筒远远扔开,然而大野就在身边,相贴的皮肤传来的暖意驱走了遥远过去的寒冷,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只要是造梦者创造出来的梦境就一定会显示出名字,而如果不是创造出的梦且和我无关则不会有任何反应,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是我曾经分割出去的过去。恐怕这不是用来狩猎的,而是……清醒剂。”
“清、清醒剂……”大野学舌一样地重复了一遍,中间还因为拗口而磕绊了一下,“对,我曾经看过她在陷入‘梦境’的时候捏住这个就醒过来了。嗯,他们每个研究员都有一个。”
“她?”二宫好奇的目光落到大野的脸上,他调整的速度很快,已经看不出先前情绪波动的痕迹了,“不会是大野桑的往日情人吧。”
“不是的。”大野飞快地答道,“是帮我出逃的研究员,她好像进入实验室是为了找什么人,和其他人不一样,无所谓我们离不离开。”
“只有你逃出来了吗?”
大野挠了挠自己的侧脸,微微皱起眉像是有些困惑,不知在想什么地发起了呆,等二宫捏上他的肩颈,他才嗷地一声回过神来,“很少有人会想要离开。”
二宫想想当年追杀自己的那个实验室的凶残手段愣了一下,“实验体不想离开?”
“反正也没处去。”大野耸耸肩,像是在说生活就是这样,他似乎在想别的事情,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原来那是你的过去……”
“你是说刚才那个……?”
“啊,不是的,”他摇摇头,并不隐瞒,“是她手上的那个,和刚刚这个给我的感觉一样。那是在船上,看到了‘夕阳’,我没见过‘夕阳’,可我就是知道。”
二宫怔愣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如果不是大野的心思都在他身上恐怕就要错过,“在船上看到夕阳……那是最后一个……”
大野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不多问,只是安静地陪他待着,二宫在他身边时鲜少这么安静,他们有无数的话题可以聊,只是此时此刻似乎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答案。
过了很久二宫才问,“你想陪我回去一次这个实验室吗?我有点事情要查,他们怎么会收集我的过去,我很早之前就全都拆散打碎了藏在别人的梦里,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可以啊。”大野从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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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藏在漫无边际的冰原之上,书上说这里原本是海,先前一次骤然发生的气候变化让“海”也成为了传说中的造物,他们说起海的时候大野又愣住了,二宫在他面前打了下响指,“回神了。”
“之前那个梦,”他说得含糊,然而二宫却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之前经历的那段‘过去’的碎片,“那是海底,对吗?是‘海’,对吗?”
二宫任由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难得地没有因为心底别扭的害羞而避开,“对……那时的‘海’还不是这样……所以我一直不喜欢大海。但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夕阳,也知道大海,可没人能知道自己从不知道的知识。”
“我也不清楚……”大野低垂着眼睑坐在座位上,看起来像是困了,可二宫知道并不是那样,他观察大野这么久已经逐渐摸清他每一个细小反应的含义,他的问题让大野感到困惑,而这个困惑其实已经持续了很久。
二宫不再追问他,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背,就像是在安抚一只猫。
他们没再说话,却又彼此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们去实验室的目的其实是相似的,或者不如说就是同一个,他们要去寻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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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到底是什么?”他们两个躲在暗处看着那个在走道上游荡的“看门人”,想要摸清他在这里的原因和规律,“既然之前不需要人看守,那说明不太重要?”
“底层是用来处理实验废料的地方。”他的尾巴向栏杆外的沼泽甩了甩,权当解释。
二宫飞快地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肯定自己的猜测,“实验废料也是人吧。”
嗯。大野点点头,他似乎永远不会对二宫隐瞒,“不过我逃出来的时候似乎还有别的乱子发生,也许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看门人又转身向走道深处晃过去,二宫一边低声与大野交流,一边还能分心计算时间,“20秒,够吗?”
这次黑猫没有出声,只是从栏杆跳到他的肩上,用行动表明可以开始了。
二宫的手指动了动,一团黑色的雾气凝成了那个工具箱的主人,是个带着厚重镜片的女人,疏于打理的长发被随意地系在脑后,手指有些神经质地抽搐着,大野歪头看看她,一下想不起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
看门人再次背朝他们向远处走去,手臂后侧的几只眼睛还看向这里,但二宫的障眼法并不是几只后天发育的人眼就能轻易发现的,他们随着那人的步伐节奏接近那扇紧闭的大门,大野飞快地咬着芯片放到正确的位置,而被制造出来的幻影则将指纹和虹膜贡献出来,电子锁悄无声息地打开,二宫拎起重新收回芯片的大野侧身进入大门。
大门闭合时二宫鬼使神差地向外看了一眼,与看门人几双浑浊的眼睛正正对上,那人唇角咧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而在他们身侧,那个女人的幻影烟消云散。
“她没有来过,”二宫的声音冷下来,大野先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意识到了不对,站到二宫身侧绷紧肌肉像是随时准备冲出去,不过他没有改变黑猫的样貌——这是他们来之前说好的,毕竟一只娇小的黑猫总是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而且实验室的人大多不知道大野还有黑猫的身份——听二宫继续说道,“也许她没有到过底层,更大的可能这是个陷阱,只是不知道是针对你还是我……”
或者是我们。黑猫的尾巴隔着西装裤卷了一下他的脚踝,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二宫的嘴角轻抿一下,眼底柔和的笑意在目光从大野身上转开之后消失不见。
“是针对谁都没关系。不过……”他整理了一下丝毫没乱的衣领,夸张地叹出一口气来,“通过第一关都没有奖励,真是小气。”
走在他脚边的黑猫配合地发出了笑声。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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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故意加重了脚步,皮鞋落在地砖上发出响声,然而一路上在迷宫似的走廊与藏在暗门后的楼梯间中他们都没有再遇到别的什么人,仿佛底层依然只是一个在需要处理尸体时才会有人问津的地方。
而没人能看到的地方,二宫的梦触不断延伸出去,这是他自己在漫长独自前行的时间中研究出的小把戏,即使实验室对造梦者曾经有过研究,也很难想象还有这样的能力,所以那些藏得隐蔽连大野都发现不了的监视装置对二宫来说就和堂而皇之地摆在明面上一样。
他悄声给大野传话说了周围的情况,黑猫没有说话,也没有回过头去看他,只是轻轻晃了晃头作为答复——他们擅长也习惯了在外人面前悄无声息地交流。
大野走在前面,看起来极似二宫随手招来用以探路的“幻象”,实则他才是真正的领路人,二宫悠闲地跟了一会儿忍不住揶揄道,“这会儿你不迷路了?”
即使是只有两个出口的剧场,大野都会在里面迷失方向,现在这个庞杂如迷宫的地方大野竟然毫不犹豫地前行,如果二宫再多疑一些恐怕要怀疑连大野的存在都是针对他的阴谋了。
但他没有对大野起疑,或者不如说他甘愿相信这人不会害自己。
“没人会在家里迷路。”大野低沉的声音通过梦触直接传到耳边。
“家里,”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你是在这儿出生的吗?”
“有记忆开始就是在这里了。”
“但很少有人会下到底层吧?”
“嗯……”大野的声音有些飘忽,似乎自己也拿不准答案,“我从这里往上走过,出口只有一个,我就一直往上……”
“什么呀,”二宫笑起来,“其实大野桑是从沼泽里爬上来的吗?”
“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
“难怪黑得像荞麦面店门口的木桩一样。”
“fufufu,真的假的。”
一只蝴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人一猫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那只蓝盈盈的蝴蝶飘飘忽忽地从不远处的岔路口经过,在这样安静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异常诡异。
“梦魇蝶。”待看不到了,两人才异口同声地说出名字。
“这也是底层的住户?”二宫见大野知道便顺势问道。
“嗯,它们……吃肉。”他的话没有说尽,可也足够了,看来尸体除了沼泽还有更多去处,投喂给这种变异了的肉食性蝴蝶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他们继续向前走到那个路口,旁边的走廊被蝴蝶翅膀映出忽明忽暗的诡谲蓝色,而大量的蝴蝶勾勒出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二宫见大野准备往这条路上转,才有些紧张地清了一下嗓子。
大野平时见惯了他游刃有余的模样,现下看到他的反应,有些好笑地停了下来,想了想说道,“很有趣呢,你看,蝴蝶啊,就算用这么不可思议的飞行方式,也能准确到达目的地……”
“这里也是我们的目的地吗。”二宫看着不远处千篇一律的暗门,干巴巴地发问。
“别怕,”黑猫信步回到他的脚边,后腿发力猛地蹿上他的肩膀,安抚似的蹭了蹭他的侧脸,“它们该怕你才是。”
“我可不是怕他们。”
黑猫咧了咧嘴角,一副随你怎么说反正你说得都对的样子。
梦魇蝶获得这个名字确实与梦境和幻觉有关,他们靠幻境与毒素捕猎,数量越多的蝶群能够捕食的猎物越大,不小心成为猎物的人类只是睡了一觉便再也不会醒来了,只是借用梦魇之名的虫子终究比不过真正的梦魇,那些莹蓝色的粉尘被造梦师周围环绕的黑雾吞噬,蝴蝶察觉到了危险,煽动着翅膀四散逃窜开,露出了那具被啃食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就这么随便抛尸在路上吗……”二宫皱了皱眉,视线落到那人指骨上套着的身份芯片,他轻轻挥了挥手,自然有幻象凝出人影弯腰帮他将物品从尸体上拿下来,带着尸臭味的指环和几瓶药剂被递到面前,二宫并没有接,只是看了看“不知道是给咱们的大礼包,还是想要出逃却被梦魇蝶袭击的研究员。”
“出逃……?”大野有些不解。
二宫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有这个可能,你看他的头是朝向咱们过来的方向,恐怕是想要逃离后面那扇门,而且他身上没有带清醒剂才会被这些饥饿的蝴蝶袭击,当然,也可能只是为了引导我们去先前那个芯片不能通行的地方,也就是第一关的奖励。”
“可是他死很多天了,”黑猫对气味相当了解,“这个腐烂程度至少有一周以上,那时咱们还在路上。”
“一周以上……难怪这附近的几个监控受蝴蝶影响被毁坏了。奇怪……难道实验室的人不会发现监视出问题而下来检查吗?”
“也许他们没发现?”大野顺着他的话猜测下去。
“或者只是瞒报了。”二宫微微皱起眉心看向了一旁的墙壁,那里有一个与之前不同的镜头藏在缝隙里,在此刻显得相当引人注目。
“诶?”
“不愧是二宫和也先生,”前方的墙壁上忽然闪现出一个被干扰模样的投影,冷静的女声直接道出了他的姓名,“我推荐你们骗过监控搭‘那台’电梯上来,下几层的楼梯间有人设下了针对造梦者的陷阱。”
“……”
投影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为了不被怀疑,你不能在一处停留太久,所以就长话短说吧,这里不再是曾经那些研究员的天下,统治者被暴动的实验体刺杀,a-13号实验体已经取而代之,他是这里最初的创始人,当初自愿成为实验体,现在他夺回了权柄。所以他们在找你,你是他最初的研究目标。至于我为什么想要合作,”投影停了一下,像是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我也在找你,yuuji。”
人影消失,留下了一串乱码——蝴蝶的干扰强得难以估计——看起来像是一个坐标,只是有几个数字还勉强保留原本的模样,其他的实在看不清,持续不到五秒就消失不见了。
大野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从他的肩头跳下去,在墙边晃了几下都没有新的变化。
“走吧,她至少有一点没有说错,我们不能停留太久。”二宫掩住最初听到那个称呼时候的震惊,板着脸催促黑猫继续前行。
“nino认识她吗?”大野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两眼,“她就是9,原来她要找的你……”
“记不清了……”二宫含糊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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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算上他遥远的过去,也鲜少有人会这样称呼他,那时他沉入海底被擅长制造蜃境的鲛人救下时用了假名,便是这个“yuuji”,鲛人大部分对人类是不喜的,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们选择冰冻整片大海,将自己与人类世界彻底隔绝,所以就连当初好心救他性命的那家人后来都没有再来看过他。
只有一个小女孩会偶尔经过这里,给他带一些鱼虾——到现在他闻到那种腥气都会反胃——让他面前果腹。女孩的脸小小的,眼睛却很大,即使还未彻底长开,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而大眼睛里藏着的情绪却又不似一个小孩,她像是过早的懂了太多事情,只一眼便对二宫笑道:“我们很像呢。”
“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她又说。
“什么呀……”二宫那时也不过算是个半大的孩子,吃惊的时候无遮无拦,见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黑雾便惊道,“你能看到?”
“当然了。”小女孩像是读懂了他的惊讶,知道他以为这些不过是因为自己过于寂寞而产生的陪自己消遣的幻想伙伴,笑起来,“这里不存在幻觉,眼见即为现实。”
她用鲛人的语言念出这座城市的名字,二宫该是听不懂的,可周围的黑雾像是同声翻译一般将转换过来的语言通过意识直接传了过来,那个名字在人类的语言里便是梦之国。
二宫知道,与家人不同,自己并不是先天的造梦者,最初那团模糊的、莫名其妙与他亲近的、被他年少当做依靠和憧憬的黑雾才是一切的起点,他有些恶趣味地给黑雾取了与自己相对应的假名,taka。
taka来自于他的悲伤,而他从那时开始才获得了创造一切的能力,但最终与他共同成长起来的黑雾在将他送离梦之城后却耗尽自己,在那片海上昏黄的夕阳之中消散。
“真美啊,和也我……”
那时二宫晕船晕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那时正枕在什么人的肩上,带着他最熟悉的感觉,让自己可以放心地依靠着,晕船让他没有心力去欣赏那人口中真美的夕阳,也很难听清那人的声音,二宫在被渔民从海里救起的时候便忘了后半句话。
taka与他凝出来的船早就消失不见了。
而后没多久,如同当初女孩匆匆来找他们时说的那样,梦之国的住民终于受够了人类的垃圾,将自己与人类世界完全隔绝开来,曾经的大海变为相连的冰原,气候也因此突变,遮天蔽日的黄沙与乌云让人类再也没能直视过太阳,能够伤人的酸雨随时可能落下,日出日落与大海一起化为书籍里的传说,偶尔让人在梦境里得见,也因为未知而让人产生本能的恐惧。
大陆上则出现了一个新的、更加神秘的造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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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o,黑猫走在前面忽然唤了他一声,将他从过去之中拉了回来。
“我没事。”二宫竟然能从他短促的声音里听出担心,轻声回应了一句,便发现自己该做出选择了,究竟是听从目的不明的指路者的说法更换成风险更大的电梯,还是继续选择最初计划好的楼梯间。
当然他并没有犹豫很久,梦触隐秘地延伸出去,绕过金属门的缝隙向里探去。
“小心!”大野像是忽然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不顾约定地幻化回人形,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全然不似平时总是慢半拍的样子,另一只手则向前一伸,冷着脸将忽然现身扑来的“狗”拍落在地,随后沉声说道,“抱歉。”
他的指尖化为利爪,将那怪物捕获住的部分梦触直接掐断了。
“唔!”二宫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扣住大野手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的梦触更像是精神的延伸,那是从未有人触碰过的领域,如今突如其来地被大野捏在手里,即使只是稍纵即逝的抚摸,也让那撕裂灵魂的疼痛不再纯粹。
大野感觉到手心一片湿润,只觉得心脏仿佛也被用力攥住了,可他别无选择,也没时间再安慰他。落在暗色金属地砖上的怪物看起来像是某种无毛的狗,脊椎突出而鲜明,四只利爪与金属摩擦出刺耳的噪音,在扑过来的时候露出几近腐烂的腹部,那里比正常的狗多出一套器官,散发着能麻痹人神经的恶臭,只是这次依然没有成功伤到他们,而是扑在空中就被二宫周围的防御幻境撕碎了。
大野嗅了嗅空气,才将手松开,安慰似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
二宫攥在他手腕上的手却没松开,平复了一下才缓缓睁开眼,眼前仿佛还停留着先前映入眼帘的怪物的模样,“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大野细细地用拇指将他睫毛根处的水汽擦去,“只知道他们会顺着人的目光追过来,造梦者都是更擅长观察的类型,反而更容易被它们追踪到。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没见它们被放出来过。”
二宫无声地点点头,心里也多少有些后怕,那扇看起来毫无危险的门后面绝对不止这一只,好在他刚刚探查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时大野就已经反应过来了,那怪物的本体还未完全追过来就切断了视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你得先说说这里到底有多少种怪物了。”二宫为了缓和气氛,开玩笑似的说道。
“太多了。”大野再次确认他没事之后才又回到黑猫的模样,绕开光明正大坐落在哪里的电梯井,带他往隐蔽的供研究员使用的电梯那边走,“你真的要听吗?有一只个头很大很大的蜘蛛小姐……”
“还是给我个惊喜吧。”二宫一听到虫子就觉得浑身难受,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死去研究员的幻影被凝结出来,利用芯片打开了电梯,二宫却微微眯了一下眼,“你猜这里会不会也有陷阱等着我们。”
大野却仰头盯着不断闪烁的数字,
二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电梯在某个楼层多停了几秒。
“有人下来了?”
“也可能是9的暗号,她不会无缘无故指引到‘这台’电梯。”
“大野桑和她关系真好啊。”二宫干巴巴地感叹了一句。
没有啦。大野小声又无奈地咕哝了一句:那肯定是和你更好嘛。
二宫也不知听到没有,拎住大野的后颈皮直接向后闪进了旁边的阴影里。电梯门缓缓打开来,里面似乎有什么亮光闪了一下,在这一层停顿了五秒又缓缓地关拢闸门。
大野对于他的举动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只是安静看着他,二宫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额头,终于露出一点要做坏事的笑容,“想绕开监控还不简单?咱们走电梯井上去。”
嗯。大野当然没有异议,他喜欢看二宫这样的笑容,显得比平时更加鲜活,而他知道这个人还能更加可爱,于是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下巴,引得二宫小声叫到,“做什么呀!”
一人一猫亲昵过后才打开紧闭的电梯门——大野的力气总能让二宫感到吃惊——二宫率先踏着那些黑色立方体幻化出来的台阶走了进去,大野没有借他的幻象,而是飞身窜上里面凸起的边缘,居高临下冲二宫甩甩尾巴。
“听说猫科动物可以跳过自己身长的6倍,”二宫恢复先前的气定神闲,慢悠悠地向上攀爬着,“看来是真的了?”
“我差一点,”黑猫谦虚地说道,“能力有取舍,最高只能跳过5.2倍。”
二宫咋舌道:“不愧是师匠。”
大野被他这样的尊称叫得不自在了,又不服输地报复回来,“那还是和也SAMA比较厉害。”
和也SAMA被他噎得差点脚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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