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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里金条白不要

浪里白条金不换,浪里金条白不要。

补档-天使(正文+尾声)

秋夜的风带上了冰冷的气息,二宫躲在地下街里听外面树梢被吹动的唰唰声,又抱着吉他往避风的角落里挪了挪。
这样的深夜,也就他这一方小天地还有些温度了。
也是仗着这点温度,他才敢继续拨动琴弦,将正在写的歌唱出来,以便根据行人的反应来修改,即使如此他也估摸着再过一阵子就不能再弹了,太冷了,手指和琴弦都受不了。
一如既往的,当过街的人群越来越稀少时,他就收拾好琴盒,点一点今天的收获。
“暖暖手吧。”一个小小的女生跑过来,捧上一个纸杯,上面印着这附近的一个咖啡厅的名字。
“诶?”
女孩笑嘻嘻把杯子塞进他的手里,确实很暖和,为略微有些冻僵的手指带来些许麻痹感,但那并不是坏的感觉。
他轻声道了一声谢,就见女孩对他摆摆手,又一蹦一蹦地跑开了,不远处一个长发的高挑女生在等她,风衣被吹动掀起一角,一手一个同样的杯子,隔着老远对上二宫的视线,两人略微点点头算是致意。
偶尔的时候,是会遇到这样的好心人的。
二宫低头笑了一下,将琴盒背好,双手捧着纸杯向反方向走过去。
“……太甜了。”
是热可可,他喝了一口就觉得有些牙疼,只得放弃,决定只先用来暖手,最后到底喝不喝只能看晚上会不会饿了。
沿着台阶走上去,再转过两个街区就会看到一座相当破败的公寓楼,二宫在这之中拥有小小的一间屋子,只是因为房租比较低。他由于音乐的缘故离家出走了,即使这样的房间也是偷偷拜托了关系不错的表姐才帮忙联系房东租到的。
可是他并不觉得很糟。
因为他可以没日没夜地只沉浸在音乐之中了。
他在这个领域里存着雄心壮志,想要写出自己的音乐,想要出碟让千万人都听到,想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至于证明什么,梦想的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阻碍,这都不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会去考虑的事情。
他哼着歌,抬头去看自己那扇黑洞洞的窗,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天台上似乎有个人坐在那里。
说是似乎,是因为黑暗之中看轮廓又有些不像是人,肩膀的位置仿佛有什么东西耸得很高,甚至到了头两侧,坐在天台的边沿上,如果说是个怪胎想要跳楼也不为过。
二宫本来并不会那么在乎,只是也许今天刚刚被温柔地对待过,热可可的甜味还在舌根萦绕,在这样的秋夜里,他忽然就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走过自己的房门又向上而去,再过两层便是他有时也会去坐一下的天台。
天台的门好好地锁着,他挑了一下眉,从地毯下面摸出钥匙打开了有些生锈的门锁。
那里没有人。
“……别吓我呀。”
二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时他看到了地上有几团皮肉裹着的小动物的尸骸,二宫曾经在乡下的爷爷家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别怕,那是猫头鹰吃完的残渣。”当时爷爷是这样说的。
“原来是我刚才看错了。”
二宫紧绷的后背才松懈下来,又忍不住抖了一下,城市里有这么大的猫头鹰也还是挺吓人的,不知道是不是从哪片森林里飞出来迷路了,又或者与自己一样也是离家出走在这里落脚。
那么大的猫头鹰,吃这几只小鼠也不知道够不够,二宫从塑料袋里摸出一个刚买的饭团,一边剥开放到背风的地方,一边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到这儿来,回来之前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别的鸟吃掉。不过……嘛……”
想了想他把那杯过于甜腻的热可可也留下了。
也不知道猫头鹰能不能喝人类的饮料,可要是飞了很远的距离,回到这里应该会渴吧。他这样想着,把食物留好便重新推开天台的门。
他回头看到那些东西忽然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像贡品似的。”
 
第二天出门去早就约好租用的录音棚时二宫忘记了去楼上确认贡品的情况,到了晚上回来时才又抬头去看,今天的天台空荡荡的。
不过本着不能把垃圾留在那里的想法,他还是多爬了两层。
天台一如既往地锁着门。
纸杯不知所踪,饭团的包装纸被扔到那些小动物尸骸旁边,尸骸的数量没有增加,恐怕昨晚那只猫头鹰确实出去觅食失败,还好回来有些食物等着他。
二宫看着那堆垃圾,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走过去,只将今天多买的一个饭团剥开,放在先前的位置上。
直起身来的时候,之前没看到的纸杯砰的一声被扔到他的脚边,二宫被吓了一跳,强作镇定地四下看看,天台入口所在的地方有一处高台,上面似乎有什么人在趴着看他。
“……?”
那人也不说话,略长的头发从额头中间分开,露出一张白净的在这样的环节里看到也觉得美得有些惊人的脸,他似乎是一直躲在上面观察,现下丝毫没有吓到人的自觉,正露出无辜又困惑的表情。
二宫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读懂了他的意思,弯腰把地上那个饭团捡起来扔给他,“今天没有热可可。”
饭团似乎在那人面前停了一下,又也许只是二宫的错觉,那人就已经伸手接住了,用另一边肩膀撑着坐起身来,他在起身时不知为何微微皱起眉头,二宫却也顾不得细想,因为他看到在月光之下,有一对翅膀在那人背后展开又阖起来。
前一天看到的人原来就是他。
那不是肩膀,也不是畸形,竟然是属于天使的翅膀。
“喂!那个不是那么吃的……”
他还未对翅膀发表什么评论,就看着那人将饭团囫囵塞进嘴里,一边噎个半死,一边将剩下的包装纸再次吐出来,一边又用那样无辜又困惑的表情看向二宫。
“……所以你真的是天使?”
那人摇了摇头。
“你不会说话?”
他摇头。
“你从哪儿来的?怎么会到这里,也是离家出走吗?”
摇头。
“呃……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依然是摇头。
“……”
“……”
二宫意识到自己可能只是在鸡同鸭讲,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向他招了招手,“下来,我这样看你,脖子都疼了。”
这次他似乎是懂了,从高处跳了下来,翅膀再次在背后展开,仿佛无重力一般翩然落到地上,匀称又精瘦的身体上裹着不知是什么的布料。
距离近了不少,二宫得以看清他那类似鸟类——也许就是猫头鹰——的翅膀,与白净的小圆脸不同,那些白色的羽毛上裹着灰,还有深色的固体凝结在上面。
“那里怎么了?”
他伸手去碰,那人没有躲开,八字眉却又皱了起来。
这下二宫懂了,是他受伤了。
也许是因为受伤了,才会落到这里,被自己用饭团收买。
“你……要和我回家吗?”
那人还是摇头。
二宫有些无奈,却也不愿强求一段缘分,只得作罢,又从塑料袋里摸出两个饭团,塞给他一个,当着他的面打开自己手里那个,一点点地送进嘴里吃掉,“懂了吗?这样的东西是这么吃的。”
他学习能力倒是很强,学着二宫的模样用左手撕开包装,这次很正常地吃了下去,吃完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对二宫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不笑的时候有些拒人千里的冷,可只需要一个傻兮兮的笑,就像是阳光破开重重乌云将冰川都消融,二宫的脑子里有数十首关于心动的乐曲配给此刻,可那人没有丝毫自觉,弯腰去把纸杯捡起来,举给他看。
杯底原来另有乾坤,内里用可食用的颜料画了一张笑脸。
“……但今天真的没有这个给你。”
那人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什么答案,站了片刻又坐下了,二宫看到他用手揉着膝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二宫跟着他皱起眉,轻声说了句你等一下,就匆匆下楼去了。
阿司匹林,虽然只能缓解关节痛,也不知道对天使——这个种类对于二宫还是存疑的,但是目前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总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吧——但作为二宫唯一拥有的止痛药,也就只能分享给他这个了。
和药一起拿来的还有一瓶白水和小小的垃圾袋,之前以为是猫头鹰,既然其实是人——类人的生物也算作人——这种瓶装水倒是可以给他喝了。
看着他将药吞了,面色缓和过来之后,二宫指挥他将天台上这两天吃出来的垃圾都捡进来,正好明天清早有人来收垃圾,可以扔掉。
轮到纸杯的时候天使举在手里,又犹豫起来。
二宫有点无奈地笑起来,虽然知道他听不懂,但还是承诺道:“明天吧,明天我再给你带一杯。”
最终那个杯子还是被留下了。
“我回去了。”
那人没有什么反应,只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
“……明天还会来。”
也不知道他懂了没有,不过又露出了那样有些傻气的笑容。
 
后半夜风砸在窗户上动静把二宫吵醒了,被窝之外一片冰凉,他在黑暗中摸出手机去看目前的室外温度,却得到了一个骤降的答案,明明应该距离入冬还有些距离,温度却随着大风天气一降再降,以往二宫冷得睡不着时就把自己缩得再紧一点,在房间里放起夏天的歌来进行心理暗示,可是今天手指停留在播放键顿了顿,还是从被窝里爬出来了。
天台上的天使,身上就裹那么一片破布,也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么冷的夜晚。
也许已经死去了。
又或者,他也许根本就不在那里了。
即使如此,二宫还是在身上套了三四件外套钻出了房门。
好在那人还在,大概也是怕冷的人,瑟缩在背风的角落里,用受伤的翅膀将自己裹住,露出一段纤细的脚踝,确实是在发抖。
“跟我回家吧。”二宫站在他面前伸出手。
这次他没有再摇头,纤长的手指搭到他手掌中,被握住,被拉起来,被牵着回到了二宫狭小的房间里。
他似乎不需要睡觉,二宫却不得不继续睡了,本来半夜梦醒就有些迷迷糊糊,更何况明天一早还要精神抖擞地去将录好的磁带送去心仪的公司, 于是心很大的将这个陌生的天使扔在那里又钻回了已经冰凉的被窝。
被窝没能留住一点温度,这让他隐秘的叹出一口气。
竟被捡来的天使发现了。
先是温热的手掌,随后是整个身体,他脏兮兮地挤了进来,二宫嘴上埋怨着他这样的“流浪汉”也不知道身上有多脏,可是太冷了,而他身上却很暖还带着点太阳的味道,二宫还是闭着眼睛默许了,可惜被子不够大,硕大的翅膀可怜巴巴地搭在床铺之外的地板上。
“翅膀不能收起来吗?”
二宫半睡半醒地问他,电影里的天使明明都可以随意将翅膀收起来,不过也知道等不到一个答案,问完就在暖烘烘的环境里睡着了。
 
录音被交出去之后只剩下了等结果,二宫还记得家里有个人在惦记着热可可,这次亲自去了那个咖啡厅,没想那个小个子的女生竟然是店长,聊上几句才知道她已经半只脚踏进三十代了,二宫真心实意地感叹说看不出来,把店长逗得笑得不行,给他在杯子上的名字旁又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们的杯子底上居然也有这样的笑脸,不会是这么一个一个画上去的吧。”
“呀,”店长露出惊喜的神色,冲刚刚去送咖啡的店员招招手,二宫意识到她就是那天看到的另一个人,“你看真的有人会发现嘛!”
“会发现的人肯定是天使,”她又在笑脸旁边加了一个翅膀的图案,“我要给天使君免单。”
二宫替家里真正发现这个秘密的天使表达了真诚的感谢。
这次他回去得早,受伤的天使君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看外面,他的翅膀展开时很宽,几乎跨过整个房间,见二宫回来又有些羞赧地将翅膀乖乖折叠收回身后,像一只被捡回家的小脏猫。
“喏,”二宫把热可可画有笑脸的那面对着他递过去,“店长送给你的,因为只有你发现了她的秘密,她说会发现的人肯定是天使,呐……你真的是天使吗?”
天使只是捧着热可可看他,附赠一个傻气得可爱的笑容。
“唉,不行,今天必须给你洗个澡才行。你的伤口能沾水吗?……算了,我在问什么,还好刚才去买了保鲜膜和药。养你真是太花钱了,真是的……明明都是我省吃俭用留下来的钱,干嘛都要花在你身上。”
二宫嘟嘟囔囔地忙前忙后,他就在一旁双手捧着热可可喝,最后总算把他推进了浴室里,保鲜膜缠住翅膀受伤的那部分,身上其他地方倒是很有伤口,被塞进浴缸的时候就真的像猫了,紧张地怎么也不肯进去,二宫弯腰试了试水温,“烫吗?”
他不答,二宫也无法,只得又加了不少冷水进去,“好啦,已经可以了。”
等这一个澡洗完,二宫累得筋疲力尽,随手扔给他一件自己穿过很久的旧睡衣——用剪刀在背后比着翅膀的宽度剪了破洞——就扑倒在自己的床铺上了,“让我歇一会儿,等下给你上药。”
等他稍微歇回来,就见大野已经挨个将饭团剥好,一个挨一个在桌上摆开,热可可纸杯上写的二宫的名字旁边多了一个名字。
他竟然有名字,也不知道是谁为他取的。
“大野智……”二宫试了几次念他的名字,只有一个发音让他舒展了眉头,这下二宫知道他的名字了,于是又唤了一声,“大野智。”
随即他有指着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一遍,“二宫和也。”
“……二宫和也。”大野学得很快。
“什么呀,你会说话啊,吓我一跳,”二宫坐起身来,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过来一点,我帮你上药。”
大野学他的样子盘腿坐过来,被强行扯开翅膀,之前在浴室里二宫最后已经用湿毛巾帮他把翅膀也擦干净了,伤口看不出形状,不知到底怎么会受伤,不过毕竟“天使”就已经是人类无法解释的存在了,他的受伤原因反而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就像二宫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到这里、之前遇到过什么人、伤好之后不会立刻就飞走,他的受伤原因、他名字的由来这些也不过的谜团之中的很小一部分而已。
“诶你疼的话就说话噢。”
二宫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就把药抹了上去。
大概是疼得,可是大野没有发出声音里,只是背部肌肉轻轻颤抖着,二宫抹完药缠了两圈绷带,才有些笨拙地学着小时候妈妈安慰自己的模样,在绷带外面轻轻地落下一个吻,“不疼,不疼……”
他忽然有些想家了,在这个时刻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大半年他窝在这个地方写歌,也确实如愿写出了好几首还算满意的歌,一直只有音乐与他相伴,他也满脑子只想着音乐,从未与家人联系过,也从未因此感到寂寞。
也许是大野的出现让他心软了,又或者人作为群居动物确实在步入冬天时会变得想要向其他人聚拢,他忽然想,自己还从未给母亲写过一首歌。
 
随后的几天里二宫去过一次超市就没再出过门,一方面他需要在家里等消息,另一方面他确实又动笔想要将自己从未向母亲表达过的东西通过音乐来传递出来。
而大野每一天都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天空。
“你也会想家吗?”
二宫在给他换药的时候问道。
大野并不会给他答案,而他也并不是真的需要一个答案,这个问题更像是在问他自己,他轻声说下去,说自己的母亲,家人,又说起热爱的音乐,他的想家和雄心壮志被放在天平两端,难以衡量哪边更重几分。
大野就安静听着,二宫的烦恼和喜悦他照单全收。
翅膀上的伤口在逐渐愈合,不过大野似乎还是会关节疼痛,依然在分享二宫的阿司匹林,二宫有些担心他会产生依赖,可即使藏起来也会最终败在他可怜兮兮的眼神里,这些年来都活得相当自我的二宫像是忽然之间长出了软肋,看不得大野皱眉。
他用电炉架上小锅煮咖喱的时候,大野也在一旁看着,学他的样子把土豆扔进锅里时溅出来了一点,他就像个小孩一样笑起来,二宫一边摸了纸巾擦地板上的污迹,一边埋怨他,“不可以用食物玩啊,你妈妈没有和你说过吗?”
这样的话说得其实毫无意义,大野似乎一直不能真的听懂他说什么,但是对他的情绪却把握得很准,不开心了就哄他开心,而心情不错时大野就跟着他哼歌。
天使似乎很喜欢他的音乐。
这个发现让他开心不已,时不时地也会自弹自唱给他听,大野只要听过一遍就能记住曲调,坐在他旁边还会想要学吉他。
学歌很快的天使弹吉他却不怎么样,一个音弹错了就会嘟着嘴把吉他塞回他的怀里,明明看起来要比自己成熟一些,此刻还是像个小孩似的。
 
写歌陷入瓶颈,消息也迟迟未到的日子里,万圣节到了。
“想出去转转吗?”
“可以吗?”
这几天里二宫没有刻意去教,但大野已经学会了简单的对话,他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与别人都不同,所以要躲起来,现在二宫问起他,他就回头去看自己洁白的翅膀
“可以哦,万圣节嘛,O酱这可是最厉害的装扮了,说不定还能要来糖果呢。”
大野不知道糖果是什么,不过还是跟着他笑起来。
二宫翻出些再也不会穿的旧衣服剪了给他,两个人便出门了,外面灯火辉煌,四处都是些南瓜灯或者小恶魔,街上奇装异服的人有得是,没人在乎大野背后的翅膀是否真实,他们两个手拉着从一条街游荡到另一条街。
大野看什么都有趣,脸贴到橱窗上,高挺的鼻子都被压得变形了。
“人类的世界是不是蛮有趣的?”
“有趣。”大野重复道。
“那你会留下来吗?”二宫落后他半步,被他抓在小臂上拉着走,忽然轻声问道。
他从未问过这个问题,大野理所当然的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是什么,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看他,“nino。”
“O酱真的太狡猾了……”二宫小声哼哼着,他总是这样,答不出问题时就叫自己的名字,仿佛这是一切问题的标答。
二宫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从他将大野捡回家,才过去不到两周的时间,却对这个人产生了不舍,就像看明知道很快就会迎来结局的故事,心里清楚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可还是有一半在暗自期待会有奇迹发生。
路边有人在卖南瓜模样的饼干,甜香的味道立刻吸引了大野的注意力。
“想吃!”他发出了渴望的声音。
“我没钱……”二宫有些无奈,自己这半年来离家出走靠街头卖唱养活自己的时候都没有切实感觉自己的成长,反而捡到大野之后,忽然就从懵懂无知一心只有梦想的未成年迈入了社会人的行列,买东西的时候计算价格和营养价值、存钱、规划接下来的生活,他在梦想之外开始接触现实世界。
好在那并没有耽误他太多时间,他还是有时间去做自己的音乐,同样是因为大野的存在——他甚至能够接手简单的家务和料理。
可是此时却是有些为难,这种价格高昂的饼干不过卖一个情怀,他们两个暂时能够解决温饱的人还没到买得起情怀。
“好想吃——”
大野拖长音撒娇,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看起来很是可爱的小南瓜。
“这位小哥想吃的话就给你一点好了,”卖饼干的阿姨却被他俩逗笑了,“你当哥哥的可不能让弟弟为难哦。”
大野不明白她的话,但是能听懂她的意思,立刻将渴望的目光投向她,阿姨被杀个措手不及,又多往袋子里塞了几片,“这些是有点瑕疵的,卖不掉啦,分给你们一点。”
“快点谢谢人家。”二宫在后面戳了戳他的翅膀。
“谢谢。”大野立刻学舌,双手接过饼干袋。
“不用谢,真是两个好孩子。”
“O酱一定有某种能力,”二宫与他分享战果时忽然说道,“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要帮助你的能力。”
“能力,”大野重复一遍,将手中捏着的饼干塞进了二宫的嘴里,温热的指尖擦过他的下唇,“给nino能力。”
“这是饼干啦……”二宫捉住他的手。
抬眼对视的瞬间,像是被蛊惑住了,忍不住学着电影里的贵族那样亲吻自己倾慕之人的手背,唇瓣印在大野的手背上时,二宫才忽然惊醒过来,想要装作镇定自若,可还是匆忙松开了他的手。
大野看着他,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不是饼干,”他学二宫的样子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在二宫正要开口反驳说他在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凑近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这是爱呀。”
“你在说什么啊!”二宫震惊过后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然而大野毫不在意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咔嚓咔嚓地吃起饼干,目光被不远处的夹娃娃机吸引,徒留二宫一个人被他牵着,大脑却一片混乱。
原本有一对情侣在那里夹,女孩子手上有两个,可眼睛还紧紧盯着男朋友正在试图抓的那一个,大野拖着二宫凑过去围观时,娃娃机的上角显示的金额已经不算少了,好在男孩也算争气,下一把总算抓到了,博得女朋友小小的欢呼声。
“呐。”
大野晃了晃两个人牵着的手。
二宫总算从先前的慌乱中恢复过来,“你不会想抓吧?”
“嗯。”
“我刚才也说了,我可没带钱。”
“嗯嗯。”
二宫倒忽然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扔过去的饭团的空中停住的那一秒,“难道你想……”
大野伸出食指在自己的下唇上轻轻一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是作弊啊……
二宫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学校,在小测的时候偷偷翻看藏在座位里的书本。
这时其中一个里面的天使小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个好像你啊……”
“nino得到会开心起来吗?”
“你这人……”二宫难得有些词穷,最终还是老实地点头。
从二宫裤兜里搜刮出来的硬币塞进机器,大野背后的翅膀微微张开挡住旁人的视线——事实上此刻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二宫控制着夹子将看中的毛绒玩具夹起来,在果不其然脱离下落的瞬间,被大野的手掌隔空一托,向旁边轻轻一推,顺利地落进了洞里。
“呀!”
二宫即使猜到了答案,可还是绷不住小小地叫出声来,弯腰去将小小天使接出来,面上是止也止不住的欢喜。
 
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走了太远的路,纵然二宫拥有熬夜的体力,此刻也已经开始犯困了,两个人简单洗漱一下就一如既往地钻进被窝里,大野圈着他,像一个暖洋洋的梦,枕边还放着那只毛茸茸的天使小猫。
二宫过去很少会想“以后”,在这样一个夜里,他却仿佛梦到了“以后”。
美梦被电话铃吵醒,天还未大亮,二宫迷迷瞪瞪地接起来,听到声音前还以为是歌曲有消息了,不想却是那个与他关系不错肯帮他联系房东的表姐。
“kazu,”她的声音带着委屈与心急,“你能不能……”
二宫将大野留在家里,蹬着滑板赶去医院时其实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无法想象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表姐夫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将一直那么温柔和坚强的表姐抛弃,那时那个男人看起来衣冠楚楚文质彬彬,是个教书的老师,带着眼镜和公式化的和善笑容,而现在,表姐一个人坐在医院里,独自面对大几率会早产的现实。
他赶到医院时得知表姐已经被送进产房了,护士先前听到表姐的那一通电话,对在这个深秋季节里汗流浃背的小少年态度很好,眉眼中带着些惋惜和担忧,“小宝宝就算能顺利出生恐怕也不太好……”
“……”
“不过,妈妈和宝宝都很坚强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二宫不知该作何表情,最终也只能道谢。
随着天光大亮,医院渐渐忙碌起来,二宫只能徒劳地坐在椅子上等,他知道一个人无助时候的痛苦,所以无法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护士来问要不要联系家里其他的人,二宫也只能摇头,这位表姐不像自己只离家出走,心里还是知道想回总能回的,她是真的与家里断绝了关系,他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还愿意来见这个叛逆的女儿。
他不能帮别人做决定,他只能陪伴。
婴儿从一出生就被送进了特别看护病房,表姐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有点清醒过来时看到二宫还在,轻轻对他笑了一下,就又昏迷过去了。
二宫只能将自己的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当天夜里大野来了。
二宫在表姐的病房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床,病房比他的家里暖和很多,可是他怎么也睡不着,也因此一直盯着窗外才看到大野曲起手指敲了敲玻璃。
病床上的人还陷在昏迷之中,二宫悄悄起身将窗打开,天使带着冷风一起扑了进来,扑在他怀里,给了他一个从清晨等到现在的温暖拥抱。
他总是知道要怎么让二宫笑起来。
“你怎么来了?”二宫重新关上窗,压低声音问他。
“电话。”
“……那个公司打电话过来了?”二宫顿时有些怔愣,在这之前他一直在等这个电话,可是此刻打来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们怎么说?等等,你接的?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他的问题连珠炮一样砸向大野。
“说明天要过去,我说了谢谢。”他忽然抬高声线,大概是真的擅长模仿,那一声谢很有些二宫的感觉。
“可是我明天……”
“去吧。”大野推着他躺回床上,架起来的小床只有一人宽,大野这次没有挤上来,像猫似的绕着病房走了一圈,又回到他的床边,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轻轻捏过去,低头冲二宫笑了笑,“睡吧。”
也许这个天使是掌管睡眠的,二宫在坠入梦乡前还在胡思乱想。
二宫醒来时不知道大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枕边却留了一根羽毛,有点像大野翅膀根部的小小绒毛——每天给大野上药,他已经基本能分清翅膀各处羽毛的模样了——他捧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珍而又重地藏到胸口护身符的小口袋里。
表姐的状态倒是好了一些,护士也劝他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再来陪床就行,她向他保证,“放心吧,白天有我们呢。”
也许是大野的羽毛真的有使人好运的效果,唱片公司对他的音乐相当赏识,听说是其中一个大佬意外听到了,想要花大价钱来培养他,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自由。
离开那里他特地绕路去那个咖啡厅买了热可可,又在路上买了些吃食一并带回家,大野却不在。
二宫又向上爬了两层,在天台找到了他。
“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没有钥匙。”大野嘟起嘴来,八字眉往下撇得更多了,显得格外委屈。
“一会儿我去配一把。”
“喏,给你这个。”二宫将那杯热可可塞给他,果然看到他的委屈烟消云散,傻兮兮的笑容又回来了。
“呐,O酱。你有生日吗?……算了,我在问什么啊,哪天我也给你写一首歌吧,好吗?”
“嗯。”他双手捧着纸杯点点头。
“在那之前……等等我,好吗?”迟来的疲惫感终于还是爬上他的眉眼,如果此刻只有他一个人,他想他恐怕是很难坚持下去的。
当世界里只有音乐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要为了实现梦想而舍弃什么、妥协什么,也没有想过生活中都会有多少不尽如人意的事情。
“kazu酱,”大野故意用了奇怪的声线,将纸杯挡在自己的脸前,店长手绘的笑脸面朝二宫,左晃晃右晃晃,“要开心噢。”
二宫笑得直往后仰。
笑过之后顿了顿,才问他,“你呢,你开心吗。”
大野的语气和音调都未变化,“sato酱,开心!”
“那你是谁呀。”二宫被他这一折腾,确实放松了一些,又开始逗他。
“嗯……”纸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我是热可可,是sato酱的好朋友。”
“那……替我谢谢sato酱吧。”
 
差不多一周之后二宫才被允许去看望一下暖箱里的小宝宝。
晚上在大野趁着夜色飞来医院的时候他带大野偷偷去看时还觉得很不真实,他其实是不太喜欢小孩子的,在他看来小孩子简直是另一个物种,充斥着尖叫、嚎哭和不理智,可是那个脆弱的小婴儿躺在暖箱里,小得像只初生的狗崽,微弱的呼吸,微弱的心跳,让他在接近时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等他们悄悄从那里退出来,大野同他一样开始大口呼吸,两个人忍不住相视而笑起来。
“你看,他还那么小,”二宫隔着外面的玻璃才敢用力看,“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活下来……”
“能的。”
大野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掌。
二宫笑了一声,“这算什么啊,天使的保佑吗。”
“他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大野还在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很厉害的。”
“是吗。”
大野忽然看到了暖箱上的日期,指给二宫看。
“那是他的出生日期,也就是他的生日。比如我呢,生日就在6月17号,是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间。”
“唔……”大野似懂非懂地点头,像是发呆又似思考了好一阵子忽然说道,“我是11月26号。”
“诶?”二宫瞪圆了眼睛看他,“岂不是很近了吗。”
大野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写给大野的歌完成的很快,二宫有那么多想对他说的话,所以在每天休息的间隙里,一首生日歌渐渐成型,大野的翅膀也已经好得看不出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了,表姐的情况也稳定下来,她的家里人终于还是不忍心看她这样,释出了和解的讯号,与此同时二宫的母亲也找到了他,母子二人久违地分享了一个拥抱。
他是那么繁忙,纵然记得大野的生日,可也不能无时无刻地与一个天使待在一起,白天时大野只能躲在他的家里,夜晚才敢避开别人的视线飞来医院,陪他一起在暖箱旁边站一站,有时候他会说话,有时候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小宝宝也确实在一天一天地强壮起来。
“是奇迹,”护士是这样说的,“他真的很坚强。”
二宫就会偷笑起来,他想,那是因为他每天晚上都和大野去给小宝宝做法才对。
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二宫没有去医院,而是留在家里了,抱起吉他将写好的歌唱给大野听,总是对他笑着的天使听着听着竟然落下了眼泪。
“因为太开心了。”他是这样解释的。
“生日快乐。”
“谢谢。”
久违的,他们又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相拥而眠了。
梦中有羽毛一样的触感落在额头上。
 
二宫醒来时接到了表姐的电话。
“你昨天晚上来过了吧?”
“诶?”
“宝宝睁眼了!”她的声音很兴奋,“你从哪儿请来的护身符,好有用!”
“什么?”
“那根羽毛,不是你放的吗?在暖箱上。”
“啊,是我……”二宫深吸了一口气,“是我。”
END

尾声
大野智离开的时候把他一直不舍得扔的带有笑脸的纸杯也带走了,明明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二宫给他买过很多次饮料,他却总是不愿意扔第一个,这人固执起来简直没人可破,二宫也只得给他清洗赶紧就随他去了。
像是作为交换,他帮二宫和也抓到的天使小猫则留了下来,二宫最终把它和属于自己的那根羽毛收到一起,只有在很偶尔的深夜里,放下吉他又还未能睡着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一看。
一切并不是幻觉。
一个月之后表姐就带着小宝宝出院了,二宫去帮忙办手续时见到了大野留给小孩子的那根羽毛,与自己那个接近根部的绒毛不同,是大野翅膀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虽然和一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好攀比的,但二宫心里还是有一点隐秘的得意。
原先的唱片公司想要把他塑造成能够应和众人口味的模样,被他拒绝了,想不到因祸得福,圈子里另一个老爷子反倒看中了二宫的脾气与才能,直接与二宫联系签约。
“我曾经路过那里,”他说了二宫经常去唱歌的地下街,“我孙女在那附近开咖啡店呢。”
“世界真小。”二宫忍不住感叹。
老爷子就爽朗的大笑起来,“世界就是很小,只要是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总会有办法得到的。”
二宫有些怔然地看向他。
心里却又想起了趴在桌面上看着天空的大野智。
 
制作专辑封面时问了二宫的想法,那时他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家里人接受了他选择的道路,签下的唱片公司也给了他一笔基础工资,他可以搬离这个四处漏风的小房间了,不过他还是毫无意义地留下一些钱续了租。
房东有些不解,但没有多问。
而他在收拾的东西的时候,在自己写歌和记录灵感的本子上找到了大野的涂鸦。
也不知道大野那段时间独自在房间里都是如何打发时间的,本子上画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各种各样的静物,也画过二宫,大多是凭印象画的,前几个都完全不像,最后一张却画得很好,是二宫睡着时候的模样。
二宫手指从纸面上拂过,又想起最后那一个落在额头上的轻如鸿毛的吻。
正好电话那头问到他的想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上一句:“我这边有一张画……可以拿过去看看能不能用吗?”
 
一年后又到大野的生日。
他的歌早已经被包装推出,确实拥有了不少粉丝,不管对方究竟是看中他的脸他的才华还是他的音乐,他都是感激的。
毕竟如他一年半之前梦想的那样,他的名字前面带上了歌手的前缀。
而歌手二宫和也在这一天去买了大野曾经趴在橱窗看了很久的芝士蛋糕。
即使他的天使早已驶出他这座港口,可他最终还是决定悄悄的给“他”过生日,这一年,下一年,未来的很多年。
买过蛋糕之后他还是决定踏入那间一年未去的咖啡厅。
毕竟过生日少不得甜美的热可可。
二宫进门时店里放着他轻声唱出的情歌,让他听得相当不好意思,耳朵通红地走进去,只想赶快点上一杯热可可带走。
收银台旁边站着一个与他差不多高的男人,背对着门口,正在拖长音软绵绵地说着话:“……nino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这首歌……”
店长依然在为纸杯加上笑脸,一边与他搭话,“二宫君原来也光顾我们这里呢。”
那人没有惊叹,而是再自然不过地点点头,说他知道。
随后他顺着店长的视线转过身来,略带无辜的八字眉微微挑起一边,看着二宫的脸,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生日快乐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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